我的舊文重貼:汗滴禾下土 今年秋天,老爸打算繼續休耕。
連著幾天的大太陽,田裡已是一片乾涸、以及盼不到一滴滋潤而稀疏枯黃的野草零星點綴當中。趁我回宜蘭之際,老爸決定整理一下乾涸的田地,順便灑上豆青的種子,作為讓土壤恢復地力的有機肥料。
「豆青灑了之後,沒有雨水怎麼可能冒新芽?」我昨晚看過氣象報告,宜蘭這幾天的降雨機率只有10%而已。
「會啦!昨天螞蟻都成群出巢了,這一兩天會下雨的。」老爸說。
我大哥操縱著鐵牛與加掛的釘耙,來回穿梭於田埂之間,將乾土耙過、順便將野草帶起,而我則和老爸將這些乾草集中推放以便於燃燒。太陽毒辣地燙著,汗水無視於偶爾吹來安慰的微風,仍舊大剌剌地滾出,像扭擰濕熱的毛巾一般。額頭上的汗水一點一滴累積在眼鏡鏡片上,乾了又濕,濕了又乾,鏡片像被水蛭爬過的痕跡一樣,抬頭附近一片青翠的蓮霧樹也漸漸變得模糊不清。
我們總是笑稱自從坐桌子(意即在辦公室上班)之後,就越來越無法承受風吹日曬的工作。這的確也是。小時候我們也曾抱怨過老爸從未帶我們到哪裡爬過山郊過遊,對老爸的職業而言,放假就是好好待在家裡休息;而如今我們成為忙碌的上班族之後,每天坐在電腦桌前工作,幾乎很少有機會運動,一逮到機會就想往外跑,登山野營打球、好好勞動一番:這就是我們兩代之間最大的不同吧!
趁休息時間,我們在旁邊的柚樹下綠蔭地納涼,老爸和大哥討論著駕鐵牛的施力要點。
「以往耕作時在水田犁耕,土壤泥濘,駕駛鐵牛時需隨時出力往上提,以免越限越深;而現在休耕是旱田,土壤乾硬,駕駛鐵牛則需使力往下壓,才能翻耙泥土。雖然使力不同,一樣都是得出力的,一樣都是辛苦的。」老爸說著。
是的,一樣都是辛苦的。每每想到忙的時候,加班到半夜,有時幾乎想趴睡在電腦桌前。這份吹冷氣坐辦公桌的工作,還是有它不為人知辛苦的一面。
幾隻烏鶖在乾草堆附近盤旋,時而棲息其上,像是在陪著我們玩。我們將野草上的乾土抖落,弄得塵土飛揚,頂著灼烈的豔陽,一時間產生像是乾草無預警自燃生煙的錯覺。我隨手脫去濕透的T恤,胸前的汗水一顆一顆湧出、串連,然後不預期地隨處流竄,隨著低頭撿拾堆放乾草的當頭,順勢滴落土地,在鐵牛震天價響的田裡,那辛苦簡直沒有聲息。
黃昏落日時,老爸將豆青種子平均灑在翻耙後的田地,從某個角度看起來,田裡滿佈著閃爍的金黃。
回新竹後,同事們瞧見更加黝黑的我,紛紛羨慕地說:「週末又回宜蘭Happy了呵?」 「是呀!」我回答。
昨天下午,下了一場雨,古老的螞蟻經驗果然應驗,牽著科學預測的鼻子走。
宜蘭田裡的豆青種子應該發芽了吧?我一直深信著,任何辛苦都一樣,總是會有結果的!這結果不是得到,就是學到吧!
PS:本篇投稿已獲刊登於自由副刊,所以版權已屬該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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