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體:小 中 大 | |
|
|
2008/05/20 14:19:44瀏覽1443|回應0|推薦10 | |
有個一年只見四次面的朋友,一次見面時,突然說,下個月要跟死黨騎腳踏車去環島。 當時心想,真是個上進的好孩子啊,還送了他一本《陪你去環島:一個父親送給兒子的畢業禮物》。 誰知道幾個月後再見面,他的右手臂上竟多了一道怵目驚心的疤痕。 說起那段快速下坡的路程,說起如何感覺煞車失控,說起在腳踏車翻覆前怎麼神奇地縱身一跳,說起跳開了緊跟在身後不知道能不能即時停住的那輛砂石車的驚險,說起趴在地上然後發現砂石車沒有碾過自己的訝異,說起同行的多年死黨到底是嚇傻了還是怎麼回事竟然為這不可思議的結局當場鼓掌叫好…… 朋友把這樣的歷程說成了一個趣味十足的笑話,這難道不是另外一個瘋子? 正常人不會去做這些事,離開安逸的、舒適的小窩,讓自己陷入一切不確定的狀態,把自己的精神和體力都逼到極限,更別說要面對路途上一切未知的風險。 可是,再怎麼苦都苦不過寂寞和孤獨——跑到沙哈拉沙漠,航進浩瀚的太平洋,騎腳踏車繞台灣一圈,無論到哪裡,我們最終要面對的,還是自己。 人的一生當中,總有一段時間只容得下寂寞與孤獨。 當我用「一段時間」這樣的說法,彷彿我們知道這段時間什麼時候開始,也可以掌握它結束的時候,但其實不是這樣的。 它就是開始了,然後無論那時你的身邊有沒有人陪伴,你的腦袋你的心,那段時間你就是自己一個人了,you are on your own。 你看不見孤單和寂寞,但你知道它們就在你身旁、環繞著你,至於什麼時候結束,不知道,沒有人知道。 這件事與年齡無關,與性別無關,對每個人來說,它開始的方式不會一樣,結束的方式也不會相同。 面對自己當然是令人恐懼的,因為你不知道會看到怎麼樣的自己,你不知道究竟會看到自己的美好,還是那些可能早就知道但一點都不想承認的糟。 你想躲想逃,想閃避自己,但你已經上路了,或者可以退回原點,或者繼續往前走,但總之你已經上路了,不可能什麼都不做。 最終你得把孤獨和寂寞都嚐過一遍,你得睜開矇住的雙眼,你得睜大眼睛看看那個「你」,你得懷抱那個「你」,坦坦率率地接受那個「你」。 就像《六呎風雲》(Six Feet Under)裡的大衛,當他鼓起勇氣扯掉鬼魂般折磨自己的紅衣男子的帽子,才發現帽子底下那張無辜又驚慌的臉,竟是自己的。 那一刻他如釋重負,心疼地抱住對方,抱住了自己。 從哪裡開始,就回到哪裡去。 你得自己一個人,把這件事做完。 |
|
(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