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　　相

５月１１日　心情：陰陰的

「約一天出來見面吧！」

我開著服事，坐在大樹下，瞪著畫面裡來來往往的各種職業角色發呆。

塵飛昨天半開玩笑卻又感覺認真的邀請，我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答應，只告訴他等我把時間空出來後，再研究。

說不想見到他，在現實上，是騙人的！

可是我擔心見了他之後，以往相處的那種感覺不見了，該怎麼辦？

而且我長相普通，直逼史前動物（註：恐龍是也。），萬一嚇跑他怎麼辦？

雖然多日的相處下來，我知道塵飛不是以貌取人的男生，但是網路上虛虛實實，跳脫虛擬世界的那層保護後，有誰有把握可以安然無恙？

我害怕，見了面之後，我的心會不能全身而退……

哇哩勒，李雨心，妳又想到哪裡去了？只不過是見個面而已，又不是相親要託付終身！

哎唷！要不然找姊姊一塊兒去，什麼問題不就都沒了嗎！

算了算了，船到橋頭自然直！

甩甩頭，我正準備想換上商人去補貨時，日日野晴矢的人物就這麼坐落在我前面。

「老公！」不知道是不是已經忘了昨天的事，日日野晴矢看來心情特別好。

「啊？」想起塵飛的叮嚀，我不似以往的回答他，想趁機拉出點距離。

無風不起浪，不管他是不是真的喜歡上我，保持距離總是好的。

「妳準備要做什麼？」

「要換商人去中央買南瓜……」

「買南瓜？」日日野晴矢隨即扔給我一百罐紅水，「不夠再跟我說。」

我取消他的交易，「不是，我是要補貨，要掛賣的。」

日日野晴矢又丟給我十萬，「不用那麼辛苦了，錢給妳。」

再度取消他的交易，「我可以自己慢慢賺，謝謝你喔，日日野！」

「笨老公！」像是有些洩氣，日日野晴矢悶悶的罵了我一聲，「老婆是不希望妳辛苦啊！笨笨笨，妳真是有夠笨捏！」

「哪有老公被老婆養的道理呀？」我語帶輕鬆的想把日日野晴矢的注意力轉移，「你怎麼沒跟姊姊她們一起去打寶呢？聽說她們去新城耶！」

「人家想陪妳，不好嗎？」

哇勒！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我怎麼又自己轉到另一個死胡同裡呢？哎呀呀……

「冰翼呢？她不在線上啊？」才送出，我真想把我的雙手搥廢，沒事打字那麼快做什麼！

「她跟妳姊她們去打寶啦！」日日野晴矢丟了個親吻的表情，「老公，我帶妳去衝服事的等級吧！」

「心只習慣跟我一起練！」畫面閃了閃，塵飛的刺客就這樣插入我跟日日野晴矢的中間。

耶！救星到了！我在心裡大聲歡呼著，天知道我被日日野晴矢的窮追不捨感到有些厭惡了，再沒有人出現，也許我跟日日野晴矢會變成連朋友都當不成。

「紅茶又不是你的什麼人，不要成天只會霸著她不放！」

「至少她跟我在一起比較開心，所以她才願意讓我帶著她到處練功。」

「你已經有婆了，還想腳踏兩條船嗎？」

很明顯的，當日日野晴矢這句話一出，塵飛呆了好一會兒。「我和心只是好朋友，何來腳踏兩條船？」

只是好朋友？這下子換我呆了。

「如果只是好朋友，你就更該尊重紅茶的自由。」日日野晴矢突然把決定權丟回給我：

「紅茶，妳要跟塵飛去練功，還是要我陪妳？」

『小豬頭，如果妳不喜歡他就該趁這個機會講明白，讓他死了心！』塵飛的密頻傳了過來。

所以你也是趁這個機會，讓我死心嗎？

我該對什麼死心？

好簡單的一個問題，我再度把自己問倒。

相處了這麼久，我懂塵飛的溫柔，懂塵飛的陪伴，懂塵飛的關心，懂他給我的一切只是因為我們是個無話不談的好朋友，不過一切都只在虛幻的遊戲世界。

直到今天，我仍不懂塵飛的心事，面對他忽冷忽熱的態度，把我曾經握住的原以為都弄散了。

原以為，我對他而言是特別的，在他心裡佔有一點點份量……

事實證明，我跟他只是好朋友……

還要貪心嗎？什麼時候我竟然變得這麼不知足了……

「日日野，你去忙你的吧！紅茶今天想整理掛賣的東西……」不過像塵飛說的，我是應該表明立場，好讓日日野晴矢死心，好讓冰翼之心放心。

日日野晴矢沒有對我多說什麼，只向我送出個再見的表情後，就離開了。

我鬆了口氣，才想要換商人上來，塵飛又傳了句密頻給我。

『小豬頭，妳今天真的不想去衝等嗎？』

『不了，我有看見茗軒上線喔！』淡淡的回著，『我不想害你背負腳踏兩條船的罪名……』

『小豬頭，妳在生氣什麼？』

『我是在陳述實情，連日日野都誤會你了，更何況是別人？』

『我不怕！小豬頭，是不是因為我剛剛那樣回答日日野，所以妳在不高興了？』

『我沒有不高興，因為你說的是事實呀！』

『心，他們說的也是事實。』塵飛沒頭沒腦的丟出這句話。

『他們說我腳踏兩條船這件事，是事實。不過……』塵飛說完，隔了好久，才又接了下去。『現在開始，我跟茗軒什麼也不是，我不是她的公，她也不再是我的婆。』

我趕緊打開工會名單，果真，茗軒的稱號已經變成空白，這是代表他們已經……呃，離婚了嗎？

但這並不是我要的結果啊！我感覺得出來茗軒對塵飛的那種依戀，如果今天塵飛是因為我的情緒而做出這樣的決定，茗軒不恨死我才怪……

可是，塵飛並沒有理由為了我而拋棄茗軒啊！像他說的，我們只是朋友，不是嗎？

塵飛，你到底在想什麼呢？

『為什麼？』

如果一開始你對她沒有感情，又為什麼會認她做婆呢？

別跟我說你只是好玩，別跟我說遊戲世界本來就這樣，虛幻的稱謂帶來的感情又不需要負上道義的責任……

塵飛，我知道你不是這種人，在感情中受傷過的你，又怎麼會玩弄別人的感情呢？

千萬個疑問，讓我的手像是殘廢般的貼在鍵盤上卻動彈不得。

『妳還不懂嗎？因為妳是特別的，對我來說，妳真的很特別……』

不懂不懂我就是不懂！

我只知道因為我的情緒害了別人難過，我只知道因為我的情緒讓你變成了兇手……

變成了傷害她的兇手……

如果在你心底我是這樣的特別，那麼我不想要了……

就像你說的，我們就只當個好朋友，一切都這麼單純……

不想再繼續想下去，也不想再和塵飛談論，我離開了遊戲，關了電腦，隨意的拿了本書，坐在床上讀著。

叮鈴鈴──手機的聲音又響起，本來想裝作聽不到，看了看來電號碼，卻是無顯示，一方面擔心是晨風哥哥，一方面煩惱是銀行來電，在它第二次響起後，我無奈的接了。

「小豬頭……」塵飛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擔心，「妳怎麼了？」

「沒有，電腦剛剛當機，剛好我有點累了，就沒上線了。」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像平常一樣，但一想到剛剛的事情，忍不住多了些冷淡的情緒。

「唉，我就知道妳一定會在意……」塵飛嘆了一口氣，「小豬頭，茗軒跟我在ＲＯ認識好一陣子的朋友，那時候ＲＯ才剛開始公測。」

原來他們這麼早就認識了……

「茗軒是半工半讀的學生，她白天工作要照顧她弟，所以ＲＯ她也很少上線。以前她一上線都會找我一起練功聊天，我那時候也因為一個人沒事做，所以才會陪著她四處練功……」塵飛見我都沒答話，又繼續說著。「之後我跑去第三世界，無聊時才會回第一世界看看，一直到認識妳，我才又回來第一世界，後來茗軒上線找到我，那天陪她練功聽她說心事，之後就跟我說想進我的工會，然後又跟我說她的稱號要改那樣，她跟我說在沒遇到我想收的對象前，她就當我名義上的婆……」

「你怎麼不跟我說？起碼我可以幫你解釋呀！」我終於弄懂為什麼他對茗軒總是可有可無的態度，也終於明白為什麼茗軒見到我和他在一起卻不生氣……

可是，我還是感覺得到，茗軒喜歡塵飛。

「小豬頭，因為我那時還不確定呀！」塵飛吁了口氣，我可以想像他吞雲吐霧的樣子。

「不確定什麼？」

「呵呵，一定要我說嗎？」話筒那端傳來他一陣笑聲。

「說啊！有什麼不能講的？」我不解的弩弩嘴。

「妳真的遲鈍到沒話講！算了，遲早有一天妳會知道的。」塵飛重重嘆了一口氣：「唉，我怎麼會敗給區區一隻小豬頭呢？」

雖然弄不懂他在鬼扯什麼，但是我知道我笑了。

「妳還要上線嗎？」

「等等會上去。」

「小豬頭，今天早點睡吧！別上線了。」

「那我把紅茶開上去掛賣……」

「小豬頭，今天休店一天吧！反正我的商人也在掛賣，妳少賺一天不會餓死，我養得起。」

「那……」還很早，我睡不著耶！

「妳躺在床上，蓋好被子，我們來聊天。」

「你要不要打我房間電話算了？手機通話很貴耶……」雖然開心跟他電話聊天，但是我忍不住要心疼那貴死人的電話費。

「好啊！給我號碼。」

把房間號碼給塵飛後，我將手機扔到一旁，把充電座上的無線電話拿到床上。

「躺好了沒？」不一會兒塵飛打來了。

「這麼早，你睡得著嗎？」

「小豬頭，妳當我是有錢人嗎？我明天要去面試一間公司，可不想頂著熊貓眼出門。」

「排骨，你幾歲啊？」

「我６８年次的啦……才剛當完兵回來……」

「原來你這麼小喔！我還以為你三十幾歲了耶！」

「也不過才大妳幾歲而已，」塵飛又吁了口氣，「小豬頭，妳考慮好見面的事了嗎？」

我牙一咬：「好，你想約什麼時候？」

「妳決定囉！反正我暫時都可以。」塵飛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開心。

「５月１４日，下午一點。」

「妳要來台北嗎？」

「嗯，我坐火車去。」

「那我在台北車站北門等妳。」

「北門在哪？」話才剛問出口我就後悔了。

看吧！電話那頭傳來塵飛驚天動地的笑聲。「小豬頭，我真是敗給妳了！」

「笑屁喔！不小心說錯話咩！」沒好氣的兇了他一句，又惹來他更大的笑聲。

「小豬頭，我看妳要坐車前打個電話跟我說好了，我直接到月台上接妳，不然妳走丟了怎麼辦？」

「我會去服務台廣播讓你來接我。」又不是沒在台北車站迷路過，我可是經驗豐富呢！

「妳要怎麼廣播？」

聞言，我學著服務員播報的聲音囔著：「塵飛小朋友，塵飛小朋友，請走失的塵飛小朋友到服務台，您的家人在這等您！」

「夠了……小豬頭，走丟的是妳耶……」塵飛笑到快岔氣，「我還是決定到月台接妳好了。」

我也跟著笑到噴淚。「這麼怕我走丟喔？」

「當然，」塵飛斂住笑，語氣出奇溫柔。「如果妳走丟了，就算花一輩子的時間，我也要把妳找回來！」

我知道我的心跳漏了一拍，因為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