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方穎

　　「來了！來了！聖誕老公公來了！」

　　「在哪裏？在哪裏？」

　　「看港口那邊！有沒有，一艘船正在緩緩駛過來；聽到樂隊聲沒有？」

　　「啊！有！看到了、看到了！聖誕老公公來了！」

　　看到萊頓市的地區報紙，發現一則新聞：「2003年11月22日中午12點整，聖誕老公公會出現在萊頓市中心港口！」

　　哇！太幸運了，他今年來參觀萊頓市耶！

　　好高興，馬上抄出傢伙～數位相機和備用電池及磁片，穿上防雨的衣褲，冒著小小的雨絲，拉著相公，混在一群荷蘭人中一起走路前往港口迎接。

　　天氣陰陰的，荷蘭人又高高大大的，我實在無法忍受看不到熱鬧，所以拚命擠進人群裏去，擠到一群可愛的小孩旁邊，冒雨拍照。

　　今天這個好日子是屬於兒童的，所以一群兒童們全擠在臨時圍起的鐵欄杆前排嘰嘰喳喳地吵嚷著，他們的父母則站在後排觀照著。

　　而我這個舉著相機的外國人由於「不懂規矩」，而且看起茪@副還沒長大的樣子，荷蘭人居然都禮遇地讓我擠到前排的好位置去觀賞。

　　乘船來到的老公公有白色的眉毛，頭髮也是白亮亮的，襯著紅色金邊的長袍煞是好看，在陰冷的天氣裏，他冷得透粉紅色的皮膚，被一叢叢的白擠得只露出上半部的臉及口而已。

　　他戴著白色的長手套，及紅底金邊如盾牌狀的皇冠帽子，金色花邊中間飾有紅色的十字形圖案；一叢白花花的鬍子從鬢邊垂到胸前，像別著一支特大號的白毛筆。他一路走，一路對群眾揮動他戴著白色手套的手，宛如國王般，既神聖又威嚴。

　　他著白色長袍，袖子則是荷葉邊的張開狀，在手腕及手肘中段之處紮上腕口，袍子底下一排淺溫色系的十字架及花邊圖案，袍子外罩一件紅色鑲金邊的長披風，一排金色花邊及金色流蘇從兩肩垂到後背，披風裏面那塊布料則是鮮黃色的，很有國王的風範。

　　他右手拿著一支金色的權杖，權杖的頂呈圓圓的流線型，像極了彩色棒棒糖上面的一圈圖案。

　　一條呈H字型的紅底金邊金流蘇的長圍巾垂掛在身前過腰處，胸前掛著一個大大的金色十字架，右手無名指上戴著一枚大紅色的戒指，鞋子則是黑色的，白袍邊下會露出一截短短的紫紅色袍子。

　　這「聖」裝打扮的長者，就是荷蘭的聖誕老公公啦！

　　喔！荷蘭的聖誕老公公應該稱為「聖尼古拉斯」(Saint Nicholas)才對，他是荷蘭的商人、水手、及兒童的守護神，因為傳說中他阻止了海上的風暴，救了水手，也能讓死去的兒童復活。

　　聖誕老公公的說法有多種版本，美國為Santa Claus，英國為Father Christmas，而荷蘭則稱為Sinterklaas或Saint Nicholas，中文譯為「聖尼古拉斯」。

　　聖尼古拉斯生於西元270年，出生在一個富裕的基督教家庭，而在他雙親逝世後，他將繼承的財產全數發給窮人，然後一生為宗教獻身，他逝於西元340年12月6日。

　　傳統上，住在西班牙的聖尼古拉斯會在每年十一月的第三個星期六出發，乘船抵達荷蘭的阿姆斯特丹港口，且每年會去拜訪不同的城市；荷蘭的十二月五日是聖尼古拉斯節；十二月廿五日則還是聖誕節。

　　荷蘭人相信是西班牙水手將聖尼古拉斯這個美麗的傳說帶到荷蘭的，所以人們會在這個大日子去港口迎接聖尼古拉斯，以及他的隨從黑彼得和白馬。雖然荷蘭曾被西班牙統治過，但在宗教的偉大影響下，荷蘭人過起節來毫無嫌隙喔！

　　聖尼古拉斯抵達港口以後，圍觀的大大小小人們都會開口唱聖歌，我雖然聽不懂歌詞，但多少體會得出旋律中的歡樂氣氛。

　　老公公由萊頓市長親自迎接上岸後，有位主持人開始進行大約三十分鐘的演講，老公公也會拿起麥克風祝福大家來年有個好運道。

　　然後重頭戲就出現了，老公公會沿著圍起的走道一一巡視握手，他會伸出手去摸摸小孩子的頭，保佑他們平安長大；擠不到第一排的小孩子們就騎在爸爸或媽媽肩上，老公公就伸出他神奇的老手去碰觸，讓孩子們沾沾福氣。

　　更好玩的是，老公公旁邊約有四十名左右，臉孔塗黑，身穿像小丑般鮮艷顏色服裝的年輕人扛著麻布袋穿梭在興奮尖叫的兒童之中；因為是黑人，所以他們名為「黑彼得」，是守護神的僕人。

　　黑彼得們的裝扮很鮮艷，由於臉孔全黑，所以嘴唇塗著鮮亮亮的紅色、粉色口紅，而服裝的顏色搭配就很費心思：艷紅配鮮藍、紅色配鮮綠、艷紫配鮮黃、墨黑配鮮綠、土金色配墨黑、蘋果綠配純白、鮮藍配墨黑、鮮紅配墨黑、紫色配綠色，或綠黑黃紅、或黑紅藍等呈條狀紛呈出。

　　而同色調的衣飾則配有同色調的帽子，襯托出整體造型，帽邊插著一支顏色鮮艷的羽毛，以及各種造型的白色蕾絲領巾披在肩後或胸前，手套則是黑色的，鞋子、襪子也都是黑的。

　　黑彼得大部分是男生，當中也有幾個福福泰泰的女黑彼得，他們都是萊頓城裏的大學生喬裝打扮的，這種打工既可以保留傳統習俗，又有薪水可以拿，還可以和小朋友們玩鬧在一起，所以大學生們都很踴躍爭取這個角色喔！

　　黑彼得們肩上扛著土黃色或白色的麻布袋，沿街分送一塊塊如姆指般小巧的硬麵包給兒童們。

　　守護神接下來就會騎著一匹漂亮的白馬繞街市，白馬兩旁各有一位黑彼得牽著馬韁，也有一群黑彼得紅成的樂隊及著藍色英挺制服的儀隊分別在前後奏樂，氣氛火熱喧鬧得就像嘉年華會一樣。

　　兒童們很喜歡俏皮的黑彼得，嘴裏一路叫嚷著：「Peter! Peter!」沿路玩玩鬧鬧走到市府廣場集會，叫得越大聲的，黑彼得會發給越多硬麵包耶！難怪大家叫得那麼歡欣鼓舞地！

　　很多小朋友們也會裝扮成守護神或黑彼得的模樣出現在大街上，一張張塗得黑黑的小臉，配上顏色鮮麗的帽子及衣飾，也是很亮眼的街頭一景。

　　這些特別精心打扮過的小孩們會額外獲得守護神及黑彼得的青睞，也許多摸一下頭，也許多握一下手，慰勞一下小孩子們打扮的心意。

　　大夥走到了市政府的廣場前，乖乖地排隊等候正在騎白馬繞城的聖尼古拉斯來到，莊重的老者並沒有如我腦中的兒歌一般：「騎白馬，帶把刀，走進城門滑一跤」～唉，有點給他小失望說！

　　市府廣場前陸續圍滿了前來等待守護神的人潮，很多對爸爸媽媽牽著小孩們來到，在同一所幼稚園的同學如果遇到了，會很開心的大聲尖叫；家長們也會誇獎對方的小孩：「哇！小朋友戴上聖尼古拉斯的皇冠好可愛喔！」

　　小朋友們也會互相摸摸對方的臉說：「哇！你整張臉塗黑的樣子好好笑喔！」

　　我雖然是聽不懂正確的話啦，但小時候在作文班有學看圖說故事，應該是猜得八九不離十啦！

　　不知道為什麼家長們不用照相機把小孩子們天真可愛的俏模樣給拍下來，我這個外國人倒是很開心地到處抓小孩來拍照耶！

　　在場的幾十位黑彼得們會串場玩鬧，帶領兒童們玩溜滑梯、搬運小推車等遊戲，市府廣場瞬間變成了兒童樂園。

　　肥肥大大的溜滑梯是塑膠的、臨時搬出來充氣成型的玩具，一次可以承受約三十名兒童爬上爬下溜來溜去。

　　而像工地裏搬磚頭用的那種迷你小推車一點都不重，裏面放了一袋袋裝滿保麗龍的麻布袋象徵是沈重的磚塊囉，小朋友要將推車由一邊推到另一邊，大約只有大人們十步路的距離而已。

　　通過推車考驗的兒童們可以領到寫有他們名字的證書及參加著色比賽用的黑白畫稿，立刻滿足了「有努力就有收獲」的小小成就感。（像我沒有去參加推車就想拿畫稿就還硬是拿不到呢！）

　　突然間，在混亂中，有兩位著彩衣的黑彼得出現在教堂頂的鐘樓上，一路玩鬧著、拉著登山繩由空中盪下來，中途還會表演兩個人互相卡住了、或是撞到牆壁了、或是在空中暈倒了等等各種花樣，大大小小的觀眾會不約而同地發出「啊、嘿、哦！」等聲音熱場。

　　守護神一路由樂隊吹吹打打陪伴，繞完整個城鎮的重點街市已是午后兩點鐘了，他出現在市政府是要親自主持授禮大典，乖小孩有祝福可領，而壞小孩的壞行為就會被紀錄在一本鑲金邊的厚書裏面。

　　原來，在這個神話傳說中，這本書裏記載著每個小孩一年以來的作為，每一頁寫著一位兒童及一首詩，好的就會受到聖尼古拉斯的獎賞，壞的就會受到懲罰；這寓意馬上令我想起中國的「灶神」，祂也會把老百姓們一年之中的功過記起來，報告給玉皇大帝知道耶，兩種不同的宗教卻有著同樣的做法，巧合得很喔！

　　聖尼古拉斯來了以後，小朋友們就擠在人群中乖乖地排著隊伍等著被守護神恩寵或說話，守護神會摸摸他們的頭，問他們今年有沒有乖乖啊，有沒有聽父母親的話啊什麼的，小朋友們就敬畏地看著祂，或點頭或搖頭，很有意思的場面。

　　忽然之間，寂靜的場面又熱鬧起來了，原來是有兩位黑彼得吹著哨子，四處來往走避，驚動了所有的人。

　　其中一位黑彼得手裏就拿著那本鑲金邊的厚書，捧書的姿勢像是剛從銀行出來，身懷巨款怕被搶走似的；而另一位黑彼得則在他身邊保護戒備著，表情還努力假裝好像光天化日之下有很多人要行搶似的，場面非常的爆笑。

　　雖然其實沒有小朋友會真的去搶，大家都知道他們只是在做戲搞笑，好玩而已嘛，所以他們在經過兒童身邊時，兒童們就樂得什麼似的假裝要去摸書，咯咯咯咯的笑聲飛揚在廣場上空，很有喜慶的味道。

　　我雖然也很想去被守護神保佑一下，但畢竟不是小朋友了，所以就只好晾在一邊「哈」得要死。

　　無聊時偷偷觀察市府廣場邊一位賣汽球的女販，哇，她可賺翻了，一個印有守護神頭像、或黑彼得、或白馬的汽球就可以要價五歐元，看她右手拿著成堆的彩球，還要不停地收錢找錢，再把汽球一端的線割斷，然後綁在兒童手上，空氣很冷，但她可忙得不停揮汗呢！

　　小孩子看到別人有也都吵著要，於是「孝順」的父母們就乖乖掏腰包，五歐元就五歐元，決不討價還價喔！賣汽球好像還真好賺耶！

　　這樣幾個小時跟著跑跑走走忙和下來，我突然覺得奇怪：「咦～不是聖尼古拉斯節嗎？可是我怎麼覺得，這根本就是荷蘭的『兒童節』嘛！」


【聖尼古拉斯節】／方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