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而第一】

子夏曰：「賢賢易色，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與朋友交言而有信．雖曰未學，吾必謂之學矣。」

白話：
子夏說：「見賢思齊，輕視美色；侍奉父母，能竭盡心力；事奉國君，能獻出自身；與朋友往來，能信守承諾；這樣的人，即使說他沒有讀過書，我也會認定他是讀過書的！」

阿Q曰：
卜商，字子夏，晉國人，小孔子44歲，專長於文學，是孔子得意門生之一。在這裡，子夏提出的觀點是「學莫先於德行」，也就是「學莫大於學做人」，至於讀書做學問則是次要的事。「學」在《論語》中有廣狹兩義，廣義是指「學做人」，即德行的培養；狹義是指「知識技能的學習」，即「言語、政治、文學」這類的東西。

「賢賢易色」，第一個「賢」字是當動詞解，敬重、敬愛也。賢能有德的人，我若遇見之，必當敬之、愛之、親近之，誠心向他學習效法。「易」，有兩解，交換或輕易，阿Q暫取後解。

「色」，專指女色，「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古往今來的例子太多了，男兒志在天下，進德修業都來不及了，怎可以沈溺流連於女色自毀長城？像最近美國CIA前情報局長裴卓斯（David Petraeus）因與傳記作者布洛德威爾（Paula Broadwell）爆發不倫戀，結果東窗事發，毀了大好前程；又像法國前四位總統：密特朗、希拉克、薩科齊、奧朗德，也都玩過婚外情而遭媒體爆料，搞得臉上無光，政治前途也因此報銷了。

歷史上最有名的「賢賢易色」故事，《世說新語．賢媛第十九》：

許允婦，是阮衛尉女，德如妹，奇醜。交禮竟，允無復入理，家人深以為憂。會允有客至，婦令婢視之，還答曰：「是桓郎。」桓郎者，桓范也。婦云：「無憂，桓必勸入。」桓果語許云：「阮家既嫁醜女與卿，故當有意，卿宜察之。」許便回入內。既見婦，即欲出。婦料其此出，無復入理，便捉裾停之。許因謂曰：「婦有四德，卿有其幾？」婦：「新婦所乏唯容爾。然士有百行，君有幾？」許云：「皆備。」婦曰：「夫百行以德為首，君好色不好德，何謂皆備？」允有慚色。遂相敬重。

【許允的妻子是阮衛尉的女兒，阮德如的妹妹，長相奇醜。新婚當日，夫妻行交拜禮後，許允就不想再進入洞房，家人為此很是擔憂。剛好此時許允的客人來訪，阮氏就叫婢女去看來客是誰，婢女回來說：「是桓公子。」桓公子，桓范也。阮氏說：「不必擔心，桓范一定會勸他進來。」

果然桓范對許允說：「阮家既然將醜女嫁給你，一定別有用意，你應當仔細觀察。」於是許允回到洞房內，一見阮氏面，還是受不了，準備開溜。阮氏料想他這一出去就不會再進來了，這以後她不就成了活寡婦？於是死命拉住許允的衣襟不放他走。

許允只好問她：「婦道人家要具備四種美德，妳具備幾個？」言外之意是要阮氏知難而退。阮氏說：「我缺乏的只有美貌而已。可你們男人應具備許多良好品行，你呢？你具備了多少？」許允大言不慚說：「我都具備。」阮氏說：「各種品行中，以尊重賢德為首，你卻愛好美色，不好賢德，怎能說都具備？」許允聽完，自知理虧，面露慚色。從此以後夫妻相互敬重。】

「事君能致其身」，「君」在古代是指國君，在現代是指長官、上司、老闆。在古代，君子、讀書人的唯一出路是做官，做官效忠的對象是國君，如何盡忠呢？就是做到「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無私的對君王獻上自己的身家性命也。在今天的民主時代當然不需要這麼死拼死幹，但至少「食人之祿，忠人之事」，尤其是政府官員，更要銘記在心。至於上司、老闆，如果對下屬刻薄寡恩，不近人情，那又另當別論了。

孔門教育強調做人比做學問重要，學問就在做人做事裡頭，子夏在這裡說的夠明白了。有一副對聯說得好：「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可見學問知識不在書本文字之中，而是在現實的人間生活裡。《醉古堂劍掃》醒部也說：「出一個喪元氣進士，不若出一個積陰德平民。」這話值得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