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過得真沒趣，所以阿Q決定從今天起開版來胡說八道談《論語》，因為是胡說八道，所以沒有學術價值，自娛自樂，哄騙讀友而已。

【學而第一】

巧言令色，鮮矣仁！

白話語譯：

花言巧語，裝出和悅容色，這種人少有良心道德！

阿Q曰：

「巧言令色，鮮矣仁！」與之相反的則是「剛毅木訥，近仁。」（子路）宋人洪邁說得好：「剛毅者必不能令色，木訥者必不為巧言，此近仁、鮮仁之辨也。」《容齋隨筆‧卷二》孔子大概認為良心道德是源自真誠無偽的質樸本性，與人交往應該真誠直率，言語謹慎，做到「剛毅木訥」才是君子本色，至於巧言令色則是虛偽奸詐，暗懷鬼胎，別有用心了。對照《論語》另外兩條：

巧言、令色、足恭，左丘明恥之，丘亦恥之；

匿怨而友其人，左丘明恥之，丘亦恥之。（公冶長）

子曰：「巧言亂德。」（衛靈公）

可以清楚看出孔子是很痛恨、很不齒這種巧言令色的小人行為了。

天下事相對存在，利弊各半。君子處世，當然是「剛毅木訥」的好，可這個世界，有女人有男人有君子有小人，人物複雜，形形色色，各有不同的脾氣嗜好。但終歸到底，人情還是比較喜歡動聽的言詞，親近和悅的容色，《醉古堂劍掃》說：「不近人情，舉世皆畏途；不察物情，一生俱夢境。」所以「巧言令色」雖有道德瑕疵，未必一無可取，也未必如聖人所說的全屬小人心計。「剛毅木訥」用的不好也會傷人害己，「巧言令色」用的恰當也能達到正當目的，就如一把手槍，好人使用就成好東西，壞人使用就變成了殺人凶器，所謂「運用之妙，存乎一心」，全在當事人如何善加運用而已。

例如推銷員向客戶推銷商品、保險，該用巧言令色呢？還是剛毅木訥得像一塊木頭？屬下想保住飯碗或升遷，對上司應該巧言令色呢？還是剛毅木訥得像一塊木頭？老師想在教學評鑑上獲得高分，在教室和學生互動時，應該巧言令色呢？還是剛毅木訥得像一塊木頭？男人想要得到他喜歡的女人，應該對她巧言令色呢？還是剛毅木訥得像一塊木頭？夫妻之間為了增加閨房情趣穩固婚姻，要不要巧言令色呢？還是一貫剛毅木訥得像一塊木頭？答案顯然很清楚不過了。至於兒女們對父母親施以巧言令色以討父母歡心，當然也是一種孝道的表現，這種巧言令色可說是是最難能可貴了【註】。

所以巧言令色未必不好，《唐語林‧卷一‧言語》有一個故事：

太宗止一樹下，頗嘉之。宇文士及從而頌美之，不容於口。帝正色曰：「魏徵常勸我遠佞人。我不悟佞人為誰，竟疑汝而未明也，今乃果然。」士及叩頭謝曰：「南衙群官，面折廷爭，陛下常不能舉首。今臣幸在左右，若不少順從，陛下雖貴為天子，亦何聊乎？」意復解。

故事是說：唐太宗棲止在一棵樹下休息，見這棵樹長得挺俊的，便讚歎了幾句。隨行的宇文士及見狀也跟著湊趣，對這棵樹讚不絕口。太宗扳起嚴正的面孔說：「魏徵經常勸我遠離巧言諂媚的小人，我不曉得他說的是誰，起初懷疑是說你而不敢確定，現在終於肯定是你了。」宇文士及慌忙叩頭謝罪說：「那些御史們在朝廷上公然冒犯陛下的威嚴據理直諫，害您經常羞愧的抬不起頭來。現在臣有幸陪侍在陛下身邊，臣若不稍微順從迎合陛下的心意，那麼陛下雖然貴為天子，還有什麼樂趣可言呢？」太宗聽完，覺得宇文士及說的歪理頗為受用，於是恢復不悅的臉色。

君臣間的對答機趣橫生，妙不可言。面對皇帝嚴厲的指責，宇文士及機智的發揮巧言如簧的本事，化解一場即將來臨的風暴，轉危為安，誰說小人的巧言令色不可取？

【註】子夏問孝．子曰：「色難。」見《論語‧為政》意思是說：「對父母親隨時保持和悅順從的臉色和態度是最難得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