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體:小 中 大 | |
|
|
2010/03/29 11:22:41瀏覽1539|回應1|推薦7 | |
三 東面夠高的小米葉稍,最先知道風來的消息。 遠處有些鴿群,在低垂的建築線、雲朵間出現、隱沒,有意無意隨風上下移動,聚集又分開。整個上午的小米田,除了風間間陣陣的吹送,尼龍網的叮叮聲,媽媽們彼此的招呼聲與閒聊笑鬧聲,以及小米溫和的噪動,還算顯得平靜與安份。 約在下午三點過後,麻雀們一波一波的飛來,放肆地鑽進鑽出。風一強,叮噹搖動起尼龍繩上的小鈴鐺,撲啦啦的驚飛起一整群,向東向西、左右亂舞;風一弱,麻雀群又重新集結飛入小米田裡聒絮,引起媽媽們的注意,扯動牽引線而受驚嚇、飛起、亂竄。 愈到下午,山頭堆積的雲霧愈多愈厚,而逐漸向下向平原處伸展鋪開。冷涼的空氣偶而形成氣流向部落回送,與西吹的溫暖海風交纏旋捲,不規律的在小米田推移。雖然只是偶而的小氣旋,卻指揮起小米桿葉的磨梭沙沙聲、競選旗幟的剌剌風切聲、瓶罐的叮噹碰撞聲、媽媽們的斥喝驅趕聲、笑鬧歌聲、鳥雀吱喳聲,時左時右、忽遠忽近的流動,增添了小米田的熱鬧、紛亂。 四 小米田每天上演著相同的戲碼,隨著小米穗日益成熟,熱鬧的程度愈增,到收割前一天達到高潮。 母親不時扯動手中的牽引線,叮叮咚咚的驚嚇起她負責看管的這一區小米田的麻雀。幾週以來的田園工作,使她原本黝黑的膚色更加的黑亮。她表情認真、專注又愉快地說起今年這兩季的小米。而散坐在其他幾個牽引線頭的媽媽們,商討關於還工、換工瑣事的交談聲、歌唱聲,勸酒聲,時而鬨然,時而低喃不間斷的雜進我耳廓裡,淡淡的酒氣不時隨著聲音飄來,讓我感受到醺醉感覺的幸福。 夕陽即將隱入山稜線,從山上回吹向海面的風,已經越來越明顯。要不了多久,風停、鳥歇,小米田將又歸於平靜。突然間,我想起了李奧帕德在沙郡年記裡的<玉米田的風>,也不顧母親是否同意,自顧自的,我認真的唸起了一段我稍早的心情給母親聽: Nandaw zawa ni nani yi valanaw mu, na valy, gamuwan za smanal za mam, demawar zi smasnay, Na gemazu na valy mu, marayas muzun za bagalidec zanda anez. Muna gemazu zi, naruna muwaraib na zawuzawuam, bamly sahaz bagazum gana valy, muguwa hilahi gana zawa, buwalang smenay ganazuna hayaim zandaw niwazagan. Nangu anez mu, nu azawila nandaw snayan na hayain mu, izu nangu gininezan na o hay yan mu, gamaw nindaw biniwaragan banahu ganinina giyalumaiyan na wazi 在台東,我母親的小米田裡, 風始終雀躍,卻不匆忙, 就像小米田裡永遠不會少的麻雀,隨興飛舞而啁啾。 那樣的風總是帶來一些適意與涼爽。 正因為如此,一群輪工換工的老人家 喜歡差遣著風,搖動著小米桿, 伴奏他們隨興的歌謠為麻雀的飛舞配樂。 也許,當雀兒啁啾漸稀時, 我所聽到最後的歐海洋歌聲, 那是今年小米季節的謝幕禮。 母親停了停動作,好奇問我唸什麼,我回答是關於小米田的心情,母親哈哈大笑沒多說什麼。是笑我母語不熟捻的怪腔調?還是我寫詩刻意添加的語彙,讓她覺得似懂非懂的好笑?我不知道。但母親平靜的接著說,明天收割後,這塊田的地主,將不再同意他們繼續耕種。母親語氣上沒有太多的不捨與埋怨,也許是因為她習慣性的知足與感恩,卻讓我感到愕然而久久不語。 地主害怕田地由他人耕種,而最後收不回來的心情我可以體會,但是寧願讓良田荒廢成蕪的小人之心,我卻怎麼也無法釋懷。 我知道,明年的小米季,母親一定會覓地另闢田疇,就像年年來的風,就像永不會缺席的麻雀,就像小米田裡野性、自在、堅韌的小米禾芽總會找到生機,母親是不會停歇的。 只是,這一季小米田的謝幕禮將響起,明年,我會在那兒歌詠小米田的風? **「小米田的風」,是我的舊作,這幾年專心長篇小說的摸索,沒有多的時間與精力從事短篇小說與其他文類的創作,但過去幾年我嘗試摸索過幾個文類的短文,現在回頭看起來,雖然感覺稚拙,但我珍惜這些曾經走過的痕落,即使上不了檯面。還好這是我的作文簿,我可以不停的張貼,自己享受那種成長與成熟的軌跡。 |
|
(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