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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7/16 18:26:05瀏覽7181|回應1|推薦56 | |
昨晚特別睡得不好。 離開晚宴的海鮮店已經十一點多,儘管依舊只吃著青菜、豆腐、湯三道素菜,但心情很難從眼前一堆仍在顫動的鬚腳中清醒。 一隻將近五十公分長的的龍蝦,背後成為兩大盤的冰鎮鮮肉。 不見血腥的犧牲,成為賓客口中笑談間歇的盤飧。 我代替臨時有事耽擱的主人,努力應客微笑,表情線條裡卻有著冰疼麻脆的驚駭。 城市的夜街疾走抹不去不安,就算是司機Henry已經儘可能的找話題讓我分心,還是湧動著如漣漪浮泛而開的難受。 我知道心裡難受的,不是眼前偶遇的海洋信息,而是遙遠超過幾千公里外的一位朋友,正在開始離開人海。 學蔓正在內湖三總的安寧病房,做最後一道也最艱難的穿越。 身體能量的耗散與精神意識的轉化,開始進行著最後的作用。但疾病之所以為大患,正是在於即使連結束的機制也有可能干擾;腦瘤引發的癲癇,會讓身心遭受巨大的波動。 如潮浪般推湧而來的震動與疲憊,已經無法分清哪些是對生命的不捨,哪些是意識波動的慣性。 生命的最終,除了請求上帝的光芒,同時呼喚天使到耳邊呢喃,一切人事物的意義,應該都是多餘的了。 我並沒有悲傷。寂靜如水的子夜,我站在大海的這一端望者,除了祝禱,也只有祝禱。 走進癌症的病房,然後走出,再回頭時人已杳無蹤跡。 這樣的經驗,在我人生中已經匆匆無數。 與學蔓的認識,是一種轟然的機緣。 我也只是、也只能完成一個信息者的傳遞而已。 「學習平靜的能力以穿越、匯集無盡的感恩以榮耀、發願成為領悟的天使」,學蔓確實是不錯的人選。 能像學蔓如此面對病魔的人幾稀;但若要能面對死亡,並能勇敢伸手探入此生所憶最深邃,並闔眼握住此生所歷最滄桑,生命記憶最終如狂風吹起千萬櫻雪驟飛的當下,再睜開眼時,望見為何?此身何往?則是外人一切祝福無以為繼,只有學蔓自己一個人此刻所要面對與承擔著的。 面對最後的學蔓,實在由於她還在痛苦中,旁人微笑不對,悲傷也不對。 我因為機緣召喚,猛然起身離開台灣的這幾個月,到四月底左右與學蔓一個多月的相識,成為一篇紅色熱蠟滴封戳印的奇特故事。 學蔓是一個「能場」,堅強與脆弱、病痛與勇敢、平靜與激越、求生與候死,不同象限的兩極能量一時俱存,讓人無法不轉頭多看她幾眼。 當時她對我幫她敘述她的許多故事,有許多的期待;但我沒有繼續走入,一方面有阿超在做紀錄片,不宜逾越,二方面,我畢竟只是信息者。 我曾經那麼的穿越及陪伴許多結束的時刻,那才是我何以而來該做的,而不是遷就學蔓的種種心願所為。 因為,人生所有故事當中,最難敘述的,並不是回憶重述;而是在劃下所有句點時,能微笑抬頭說再見。 總是要說再見的,學蔓。 我沒有更多能向你說的,我此刻的祝福只有寂靜如光的迴向。 三個月前我已經完成對你的所有敘述;那些所有你愛心吹拂過、勇敢啟發過的天使們,在我耳邊眼前,所要捎給你的敘述。 如今,你正在穿越自己生命最後且最大的風暴了!希望你別再回望,轉身勇敢呼喚,那片來自上帝最深寂柔和,撫平一切不捨與期望的領悟之光。 你所要的天堂,不在任何一端,只在上帝的國度;在那風暴深處的寂靜、在那寂靜深處的領悟,以及從那一念領悟所開展的完整幸福國度,是你此刻甚為辛苦穿越的終點。 學蔓,你看見了嗎? 我要先跟你說再見!你在那路上。 記得將你所有最後的疼痛不安,從肩頭用力綻放;一如你此生最開心、豪邁的伸開雙手、擁向天際的飽滿時刻! 直到你順著肩上雪白的羽翼,領悟著上帝寂靜的宣告,在全新的面容中長出第一朵新的微笑, 再那安然回身睜眼之際,我會給你,第一個相望的微笑。 學蔓,再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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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隨筆|男女話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