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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6/24 10:08:16瀏覽4081|回應1|推薦28 | |
她一直知道他媽媽不喜歡她,不喜歡的程度甚至到了不能接受他們倆要結婚的決定。 老人家愛子心切也罷,個性挑剔也罷,不喜歡她,她也認了,非必要,她儘量不出席他家聚會,有時真的避免不了,她也學習儘可能讓自己不發出聲音,低姿態地完成應盡的義務。 但他母親竟嘗試介入並且干預他們的婚姻,這一點,她不打算退讓。 「他真的是個很好的男人,我們感情很好,難道就因為他這莫明其妙的老媽就放棄?」她告訴姊妹淘:「我才沒那麼傻!」 她向來是個堅韌的人,生長於單親家庭,從小靠媽媽擺地攤養大,東跑西跑躲警察躲到大,後來好不容易有了個固定地盤,搭了個小小的麵攤,三不五時,卻還是要應付一些「不速之客」。 她和妹妹都已長大了,家裡經濟環境改善,但媽媽不改勤儉刻苦,麵攤繼續著,「妳跟妹妹啊都這麼忙,我不做點小生意,無聊嘛。」事實上,有一次他和他媽媽來拜訪過她家,媽媽就在攤子上下了兩碗餛飩麵招待他們。 她習慣了在資源不足的環境裡掙出一條自己的路;所以她一直都很勇敢面對他母親的反對,從不打算退縮;她知道他媽媽為什麼不喜歡或者不能受她,從上次來她家,沒把那碗餛飩麵吃完,她就知道了。 他家也不是什麼特別富有的家庭,應該不會嫌她的家太窮,但他媽的確對她單親且靠媽媽擺地攤長大的背景,有點意見,對於兩人的婚姻,也就有了躊躇:「我們 … 我們這一整個家族都是很重視家庭的人,妳知道,我們沒有人離過婚的。」在一次閒談中,他媽媽看似不經意、其實是頗見布局地點明了:「尤其是他爸爸那邊的親戚,真的是 … 真的是保守吧,對一些狀況是比較有意見啦!」對什麼狀況有意見?她當然明白。 在那樣一個年代,一個女人離了婚、帶著兩個孩子,是很不容易的處境;事實上,她媽媽從來沒有主動要離開她的父親和那個家的意思,母親基本上可以說是被掃地出門的:連生兩個女兒後,婆家已經很不高興了,正好她爸爸那時愛上了另一個女人,這個女人糊里糊塗懷了孕,死哭活鬧,把她媽媽連著兩個女兒逼走了。 後來她爸爸一直沒有兒子,也覺得自己當年太沒有良心,因此,爸爸在花盡大部分的力氣去護守這一個新家後,還是希望前妻能帶著女兒住在附近;然而,在和爸爸一次長談後,媽媽決定完全脫離這個她無能改變的局面,帶著她和妹妹搬離、一路北上,慢慢的,家鄉小鎮已是個遙遠的地理名詞。 阿嬤過世時,爸爸嘗試聯絡到她們,並且希望她和妹妹能回老家上個香,媽媽不反對,但她卻全無心思,她這樣告訴那時看來已是個憔悴老人的父親:「這麼多年沒見,阿嬤應該不記得了啦,我想…」她提到父親的第二個家庭:「我們一去,大家也會怪怪的吧!」爸爸也並未勉強。 之後,爸爸就再也沒有和她們聯絡了,也許他也明白,他們的生命終究已全無關聯。就她記憶所及,爸爸從來沒有給過她們母女三人一毛錢,她們的生活全靠媽媽一人赤手空拳打理,「一個女人帶著女兒這樣過日子,一輩子沒求過人,一輩子沒害過人,一輩子撐著不倒下來,而你們家嫌她是個離過婚的女人,因此不能接受我,你──你覺得公平嗎?」 有一回,她這樣「挑戰」他,並且直接了當告訴他:「我以媽媽為榮,你們整個家族裡的人婚姻都能一路維持完整,是很大的福氣,但我覺得 … 我們之間的故事和我母親的遭遇,你的家族,都沒有關係,我們的幸福在我們自己手上。」他點頭。 其實,他真的沒有在乎過她的家庭背景,甚至對她們如此坎坷、堅強的人生歷程深有敬意,而他媽媽也不是刻薄的人,但家族裡的確有嘴碎的人,他們多事的提醒他媽媽,「欸,婚姻不幸是會遺傳的咧。」三姑六婆們的意思是說這種女孩從小生活在有缺憾的家庭中,個性一定會有點怪怪的,「不好相處吧!」這種危言聳聽倒也真的影響了他媽媽,所以對兩人的婚事有了異議。 她不放手,她覺得當年媽媽就是太早放手了,才會在日後的人生裡吃那麼多苦頭,「幸福就是得要忍得,要等得。」她跟媽媽分享自己的愛情與婚姻觀時這麼說:「防守是最好的攻擊,我不退讓,他媽媽能怎樣?我們都三十了,總有一天要飛出他媽媽的掌控的,」她告訴自己:「真的愛他,我就要有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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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