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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4/30 09:03:10瀏覽2830|回應1|推薦19 | |
聖誕節前,他打了一個電話來。 她知道他會打的,甚至,她期待這樣的電話;雖然,她在心裡設想了一千次拒絕;她相信自己抵擋得了他的邀約、一個持續了十年的邀約。 人的想法很微妙,明明做了決定,今年並不想去他家過耶誕節(他家一定是稱為聖誕節的!這個家庭聚會在節前一個禮拜天晚上舉行),但還是盼著他的電話,好像聽他的聲音就為了說聲「no」似的。 他們分手才兩個月,其實兩個人都還在適應中,又遇上了這樣一個別具意義的節日,她忐忑了很久,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去面對──如果他開口邀請! 愛情長跑不但讓兩人的關係很特別,也讓他們和對方的家人有了比較深的感情、像家人一樣,因此,很多他的家庭聚會,她都受邀參加,如父母的生日,家族中有小baby出生,等等;這些年,他家重要的事,她一件也沒錯過。 最特別的是,今年初他父親過世,她竟被安排在家屬席中;虔誠的宗教信仰使他們家並未採行傳統的儀式,但是追思禮拜中,她被他父親教會的眾弟兄姊妹視為他家的媳婦,那種親切感也讓她有一種不尋常的感動;她雖然不是教徒,但受到他以及他家的薰陶,也很重視聖誕節,更何況,今年是他父親過世後的第一個聖誕,她相信他不會忘記她。 兩個人在一起久了,結婚這件事情就慢慢變得不重要了。前幾年,兩家人還熱心地討論到結婚的事,但那時,她媽媽對他家的信仰蠻不認同,很不希望女兒嫁到一個信「耶穌教」的家庭後,「傳統該祭祖、拿香之類的事都不做了,怎麼得了?」 她自己無所謂,他家的信仰對她來說,好像就是一些溫暖、平安和愛的氣氛罷了,但母親的在意,再加上他父親身體開始變壞了,他和家人沒什麼心情談論這些事 … 這一、兩年,媽媽感覺到女兒年紀不小了,終身大事也該趕快定下來才好,很多事情,「我想也 … 也不要太計較了,就這樣吧!」,不只一次,媽媽催促著他們快點結婚,「婚後,你們要怎樣生活,我都沒意見」,為了女兒的幸福,向來強勢的媽媽也宣告放手了。 但,似乎他們之間也過了「論及婚嫁」的黃金時間。 近半年來,他們因為對未來的規劃有很大的歧異而開始陷入嚴重的衝突;他在父親過世後,人生態度大轉變,想把比較多的時間和精力放在信仰相關的事奉上,他甚至開始去選讀了神學院的課;她對他的信仰是沒有太多意見,但她絕對不會想要去嫁給一個把信仰放在工作與其他人生目標之前的男人,這讓她有一種「未來經濟會很沒有保障」的惶恐。 他也認為,她的價值觀確實和自己相差太多,「我不敢勉強妳一定要認同我的追求 …」他承認:「可是,若是妳不能支持我轉移生命的重心,我覺得我們將來真的會有很多問題」;所以,這已經不只於是她要不要拿香、而他禮拜天要去上教會而已了;信仰從生活細節變成了一個生命的課題。 就算媽媽能接受,她,以及他卻躊躇了。 分手,似乎是一個必然會做的決定。 很難想像,一對相戀這麼多年的情侶,最終會走上這樣的一個道路。朋友聽聞此事,大都認為他們也未免太誇張了些,「他信他的,妳拜妳的,有差嗎?」分手後,她也常常會有類似的念頭:「算了,反正我也不靠他養,他愛做什麼就讓他去吧 … 」,可是,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妥,如果自己不能融入、甚至於難以認同另一半的生命所繫,這樣的關係與婚姻是很虛的。 年過三十之後,他們早已不為衝動而結婚,因此,一旦決定了要與另一個人攜手共渡人生,「那絕對是希望兩人的生命可以有更多相疊相交的部分──不只是要找一個伴而已啦。」她如此向好友分析,也告訴時時仍有蠢動之心的自己:「與其婚後為他的人生重心鬧得不愉快,不如現在就看清楚,兩人真的沒有共同生活下去的基礎 …」 雖然分手時兩人並沒有任何激烈的言語,然而,彼此也都知道,關於生命目標的差異,是非常致命的問題,很難妥協下去;他那種和和氣氣說了再見、卻堅堅定定走開的態度,讓她很受傷;她等待著,他的再出現──聖誕節,他應該與她聯絡。 「妳有空嗎?」他聲音裡的愉悅感染了她:「是聖誕節的聚會,對不對?」她順著他的好心情接口:「你家今年還有聖誕聚會嗎?」他說:「還有呀,而且很歡迎妳來呢,我媽媽前幾天還問起了妳 … 畢竟,妳每年都在的!」有一刻,她覺得自己的眼淚就快迸出來了;沒想到她接著聽到的是:「不過,我那天不會在家,因為我那時在 … 」他說他屆時有個宣教的活動,出國去了,不在台灣。 啊,他是真的只把我當作教友,或者慕道友了。她心裡有些悲涼;心想;自己真會去一個沒有他在場的耶誕家庭聚會嗎?她有些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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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