４

享受難得的休假，濤昊開了車跑到清水休息站欣賞夜景。

「銀漢當空，星月相伴，人生幾何，如果手邊有酒，我會與你共飲，只是……你走的早了，留下我一個人待在這個世界；你走的早了，留下我一個人承擔痛苦；我們的承諾，尚未實現啊！拓欽，你聽到我說的話了嗎？如果聽到了能否給我的訊息？」

至今，他依舊忘不了當年所發生的一切。

五年前的這個時候，濤昊跟拓欽兩人正為自己的事業各自奮鬥，即使再忙只要一有時間兩人就會聚在一起，天南地北地話家常。

「還記得我們唸高中的時候嗎？我們為了大學聯考拼的你死我活，可是總不忘調侃彼此，激勵對方，那樣的感覺真好。」拓欽感性地說著。

「現在也是啊！我跟你說，不管世界變的怎麼樣，不管我們未來變的如何，你跟我都不會變的，而且我也不會讓你變，懂嗎？」濤昊豪爽地跟拓欽乾杯，拓欽眼角有些微的淚水，可是濤昊並沒有發現，就只有這一點拓欽無法對這推心置腹的好友明講，因為，他得了骨癌，時間只剩短短的一年半，他最放心不下的除了家人之外，一個是濤昊，另一個則是女朋友泉怜。

人一生有幸的話就能遇上幾個知心的朋友，拓欽從來不後悔遇見了濤昊，他知道濤昊有著跟他一樣的夢想，也曾經想過兩人上大學後繼續努力，為文學、為興趣、為未來而努力，甚至相約大學畢業後一起創業、找工作，只是一切已經都太晚了，時間如漏斗般急速流逝，自己的身體狀況每下愈況，起初濤昊以為他感冒了，可是感冒不至於身體會越來越虛弱，甚至還必須請救護車送急診，直到濤昊問了拓欽的父母親，才知道真相。

「濤昊，真抱歉，拓欽不許我們告訴你他病危的狀況，他知道你一定無法接受，真的很抱歉。」拓欽的父母親早已哭紅了雙眼，原本消瘦的身子顯的更為虛弱，而濤昊呢？早就已經哭的不成人形，聽不見任何安慰的話語，聽不見任何關心的話語，只覺得眼前一片黑暗，他最真摯的朋友竟然要離他而去，最可惡的是他竟然什麼都沒說，可是，現在的濤昊怎麼也無法生氣。

「拓欽，我們約定好了不是嗎？我們要同甘共苦，要一起打拼天下，要一起創業，要與心愛的另一伴同天舉行婚禮，你都忘了嗎？你這可惡的傢伙，你以為我能像昆德拉《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寫的那樣子看淡生命嗎？你放心地丟下伯父、伯母以及你女朋友嗎？嗚……」拓欽父母親安慰他，並告訴他拓欽的病房號碼，於是濤昊騎著機車趕往澄清醫院而去。

醫院藥水味重的令人掩鼻而行，濤昊未敲門直接走進拓欽的病房，病床邊他的女朋友正看著他熟睡的面容。濤昊禮貌性地點頭，走到床邊看著拓欽，眼淚撲簌簌地滾落，拓欽女朋友見此只能跟著掉淚，無聲地走出病房。

「妳好，我是濤昊，想必妳就是拓欽的女朋友吧！我沒想到那傢伙這麼自私，就這樣一個人承受這種痛苦，竟然就想這樣拋下我們，我們約定好了啊！」濤昊愈說愈激動，眼淚不受控制地滾落臉龐，蹲坐在門口前。

「我常常聽他提起你，我想他一定很痛苦地做下這個決定，不然他不會只告訴我們，並要我跟伯父伯母不要告訴你，你一定可以明白他的苦心。」

「我知道，這一切我都知道，可是我就是無法忍受。我一輩子最要好的朋友將要離我而去，難道他要我自己接受這樣的痛苦嗎？」

「濤昊，活著的人應該要努力地活下去，為死去的人而活，拓欽一定也是這麼想的，你想想拓欽以前多麼開朗，他這輩子並沒有白活，因為他結識了你，你是他這輩子最重要的朋友，也是最放心不下的人，所以你要堅強。」濤昊聽著拓欽女朋友的話，再也忍受不住地往她懷裡大哭。

「哭吧！哭出來會好一點，不需要再壓抑自己的悲傷了。」整個醫院環繞著濤昊悲淒的哭聲，病房裡的拓欽，臉龐早已劃上兩行淚水……

拓欽出殯當天，濤昊陪同拓欽家人送他最後一程，就在拓欽棺木送進火葬場那一刻，拓欽似乎在告訴自己「永別了，我的好兄弟！」，拓欽父母親拿了一封信給濤昊，他們說拓欽交代等他過世的時候轉交給濤昊，遺書有皺皺的痕跡。

「紙是皺的，想必拓欽寫這封信的時候也留了不少眼淚，這傢伙總算是將眼淚還給我了。」濤昊苦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