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問我，為什麼想要個小孩。
我說，那是一個願望，是一種想法，還不是一個行動。
 
我不是一個趕流行的人，自然不會追逐台灣社會現今未婚生子的大膽潮流，
我不夠前衛，但也不至於八股，
想要個小孩，不是為了傳承，而是為了愛的延續。
 
我在父母無私的付出、極度的呵護與辛苦的培育中成長，
父母給予我無限的愛，成就了感情豐富的我，讓我的人生變得美麗。
柔軟的心、滿滿的愛，
我期待有一天，我也可以用盡耐心帶領一個小生命探索這個奇妙的世界，
這是一份無怨無悔的愛的傳遞，
讓人生變得更加完整，也更具意義。
 
分享三年前的作品，獻給這一輩子最愛我也是我永遠最愛的男人，我的父親。
 
 
Ping Cheng 程小蘋 
March 28, 2006
Taipei, Taiw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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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樣的背影】   作者：程小蘋 

「ㄅㄚ\/ ㄅㄚ/ ，抱抱！」我童言童語地叫著爸爸。

稚嫩的童音和臉上任性但天真的表情總是讓大人們對我有種又氣又愛的憐惜。

我家在巷子裡一棟公寓的三樓，小時候的我總是到了公寓一樓的大門口就大聲對著樓上喊爸爸，而早已過了壯年的父親從來不會讓我的期待落空，總是健步如飛地下樓接我，背我上樓回家。

「阿蘋啊！你將來長大要嫁給誰？」對面一樓的翁媽媽用福州口音的國語逗著我問。
帶著慈祥的笑容、氣色紅潤的她故意低著頭看著我，我馬上小嘴一噘，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理直氣壯地回答：「當然是嫁給ㄅㄚ\/ ㄅㄚ/ 啊！」

這好像是許多女孩小時候的夢想‧‧‧長大後一定要嫁給全世界有著最寬闊的肩膀和最堅實的胸膛，而且永遠是最疼愛我們的男人─他們有著一個共同的名字，我們叫他們做「爸爸」‧‧‧

媽媽說，這就是我的童年。

一個在父親極度溺愛、保護及無微不致地照顧下長大的女孩，任性、驕縱、愛撒嬌、愛哭、愛無理取鬧，只因為我有一個永遠不會倒的靠山─我口中的ㄅㄚ\/ ㄅㄚ/ 。

媽媽治不了我、管不了我、罰不了我，姊姊們罵不了我也欺負不了我，我在父親豐厚的羽翼下無憂無慮地長大，慢慢地懂事，漸漸地學會獨立，勇敢地走進大人的世界，不再任性地過著成年後的生活。

從念書到工作，憑藉著父母嚴格的管教和用心的培養及教育，我站在超越許多人的起跑點上，擁有了讓父親引以為傲的成績和品性，以及不曾讓父親操心的工作能力。

在一次次的畢業歌聲與轉換工作的企圖心中，我長大了！那個二十年前還一心一意要嫁給ㄅㄚ\/ ㄅㄚ/ 的阿蘋，開始談戀愛、開始為前途忙碌，經歷了些許的歷練，慢慢懂得了人生，但心中一心一意想要嫁的人卻不再是ㄅㄚ\/ ㄅㄚ/ ‧‧‧我真的長大了，媽媽說我成熟了，而我的爸爸，卻在我忙於工作、快樂地享受自己的生活時，不知不覺地駝了背、瘦了頰、瞇了眼‧‧‧

原來我的爸爸也和其他人的爸爸一樣，是會變老的。

滿佈皺紋的臉龐、聽不見的雙耳，是歲月的痕跡；
老化的心臟功能、退化的膝蓋關節，是時間突然跑太快的無情。

「晚上回不回來吃飯啊？」老爸爸殷切地詢問我。「爸爸買了最好的水果喔！」
「嗯，如果不加班就回來吃，你和媽媽先吃，別等我。」穿著淺藍色上衣搭配著深藍色碎花裙的我，像足個小女人，拎著米白色的皮包，在上公車前，面對每天一樣的問題給了一個幾乎千遍一律的答案。

老爸爸注視著我的移動，直到看到我在公車上找了位置坐下來，我照例挑了一個窗邊的位子，習慣性地和窗外的他揮揮手，屬於我的老爸爸才一步步地離開了公車站牌‧‧‧「他要去哪兒呢？大概去7-11買了報紙後，又會去菜市場幫我買我最愛吃的小蕃茄吧！」我心想著。望著他漸遠的背影，深灰色的運動帽、深藍色的運動鞋和一套淺藍色輕便的運動服，從教職退休後的爸爸過著輕鬆愜意，卻又些許無聊平淡的生活。腦中憶起當年在高中當訓導主任的父親，每天西裝筆挺的上下班，上班前總是先送國中時越區就讀的我到站牌，目送著我上公車，然後再快步離開。黑色的西裝外套、堅挺的背和穩健的步伐，讓年過半百的父親依舊連背影都是那麼地帥氣！

也許是父女連心的心電感應，讓老爸爸感覺到我還在望著他，所以又回頭給了車上的我一個堅定溫暖的微笑，我知道那是在對我說：「加油！」

痀僂的身影、緩慢的碎步、帽沿下露出灰白的頭髮，身旁沒有火車，也沒有散落一地的橘子，但在剎那間，公車上的我，彷彿看到了朱自清曾描述過的背影‧‧‧原來天下所有偉大的父親，都有著一樣慈祥的背影，而同樣的背影，代表著無怨無悔的付出與愛，也傳遞出不變的深厚親情。

「ㄅㄚ\/ ㄅㄚ/ ，明天就要住院動心導管手術的你是否會害怕？不要擔心，醫生說很安全，你一定會很快好起來的‧‧‧因為只要我不長大，你就不會老‧‧‧我還沒有長大，但是等我長大後我要嫁給你喔！」我在心裡對著車窗外的爸爸也同時在對老天吶喊。

天空很藍，清晨的陽光灑在我淺藍色的上衣和老爸爸身上淺藍色的運動服上，照得我們像天上的天使一樣，永遠守護著彼此。

如果我拒絕長大，爸爸是不是就不會年老？
如果我不能不長大，爸爸是不是就不得不老去？
我不要長大，我要ㄅㄚ\/ ㄅㄚ/ 背我回家。 

 
Ping Cheng 程小蘋
2003年3月26日
台北‧台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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