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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02/19 03:01:43瀏覽657|回應4|推薦25 | |
1945.8.15 1945.8.15那一日,全東北亞地區似乎是個悶熱的艷陽天。在日本不僅熱,且是個寂然闃靜無聲的日子。 鮎澤孚:十九歲在東京迎來了八月十五日 三月十日的空襲使東京變成一片燒焦的土地,蒲田也不例外。 當時,我們在北糀谷的小工廠也燒掉了,(此外在池上的住宅、工廠沒全燒毀)蒲田的工廠全部毀滅。排洩廢油的髒水溝不淌污水了,開始流淌起清澈的水來。 在那樣的一個夜晚,我走在被燒成廢墟的道路上,聽到了牛的叫聲。廢墟上有牛,我想哪能呢?彎下腰來迎著光看也沒看到,本來也是不可能會有牛的。 是牛蛙(食用蛙)的巨大鳴叫聲。國破山河在。在短短的時間裡,自然的一部分就回來了,蓮沼一帶的溝裡生出了螢火蟲,多少年都沒有看到螢火蟲什麼的了,在哪裡延續生命的呢?除了不可思議以外沒什麼好講的了。 看上去像是在躑躅徘徊的幼小孩童的靈魂。那個夏日以來,我就再也沒有看到過牛蛙和螢火蟲了。 戰爭結束的那個夏日猶如一瞬的白日夢一般。 那時的青年沒有活得久一點的奢望。也從未想過能活多久。 [摘自《日本百名漫畫家憶停戰日》第2頁] 田中扶士彥:二十二歲在南朝鮮大丘市東方琴湖附近迎來了八月十五日 八月十五日。我在韓國大丘五十公里的琴湖附近。有通知說:"今天有陛下的重要廣播。"在國民學校裏播放的講話混有雜音很難聽清楚。 不過,從氣氛上知道戰敗了。雖然有一點不安,但那一刻也覺著"唉呀呀,這一來就不用擔心戰死啦",就情不自禁地和戰友相互對視起來。以這一天為界,由佔領軍(GHQ)指導、修改而製訂的日本國憲法以推行佔領政策為第一,日本的歷史、國家的獨立等完全被忽視了。 把日本軍隊的劣勢擱到一邊,只發表對自家軍隊有利的事兒,大摡日本是有這樣的體性吧,似乎也適用於以泡沫經濟為代表的今天的企業和公司的姿態。現如今想想假如那時有勇氣制止戰爭的話,就不會有北方領土和冲繩都交給別人之手的事兒發生了。不僅僅如此,在南方島嶼殞落的特攻隊員還有三百五十多萬寶貴的生命不是也都不會喪失了嗎? 一想這些就感到真的遺憾。[摘自22頁] 渡邊雅子:十七歲在東京迎來了八月十五日 女子學校放暑假,因此去金町飛機工廠的勞動動員也停了下來,我是這麼想的。 說是有天皇陛下親自演講的重要廣播,所以家裡從早晨起就顯得亂哄哄的,充滿了異樣的氣氛。那一時刻終於到來了,祖父母以及其他人都端坐在收音機前。 吱吱嘎嘎的難以聽清,雜音的另一邊像是天皇的聲音,一會兒大一會兒小地響著。 說真的,天皇講得太難了,內容一點兒聽不懂,"這天皇是不是有點兒鄉音啊",我這麼一說被留著胡子的祖父瞅了一眼。 總之明白的就是"戰爭結束了""日本失敗了"這檔子事啊。 我鮮明地記起那天東京的天空,美國飛機也不來了,是個藍藍的晴天。在哭泣的祖父母身邊就稍稍哭了一下的我的真心話就是:"啊!這麼著可以穿裙子了啦!" 幾年以後,我與命中的男人結合在了一起,聽說那時候他在宇都宮的部隊(當時是個陸軍少尉什麼的……)正在為怎樣才能沒有痛苦地自殺這事兒一本正經地煩惱著。[摘自33頁] 水木茂:二十一歲在拉包爾迎來了八月十五日 我不幸地竟置身于最前線的拉包爾(位於巴布亞新幾內亞不列顛島東北部的港灣城市)。 說是最前線,那可是真正的最前線,感覺敵人就在鼻子尖前,所以連鼻涕都注意不得往前面甩。雖然說是最前線中的最前線,每天特別安靜,我們每天過著聽鳥叫起床,一天一個小時用望遠鏡瞭望海平面的生活,但正因為是最前線中的最前線所以心裡總是有在敵人中間的感覺。 果然敵人從後面抄了上來,在前方持望遠鏡的水木二等兵(我)一個人活了下來,我方其他人都被打死了。 我花了兩三天時間一個人轉來轉去,好不容易才逃到了有自己人的地方。 自那時起沒過多久就迎來了八月十五日,那時從心地湧出的就是"得救了"這句話。 想到自今往後能夠一直活下去歡喜也湧了上來。 一個人呆呆地傻笑了兩三天,似乎別人以為我變得有點怪,都不怎麼接近我了,但真的能夠活下去,只有這才真得令我高興。[摘自34頁] 柳瀨嵩:二十六歲在中國泗溪鎮迎來了八月十五日 (1)八月十五日我在上海,在靠近上海的一個叫泗溪鎮的農村的堤壩上和戰友們跑步。 (2)河溝裡鴨群和往常一樣在熱熱鬧鬧地游動著。[摘自36頁] 停戰那年的八月十五日,我在中國的一個靠近上海的叫泗溪鎮的地方。 我所在的部隊是小倉野戰重炮七十三部隊,從南方的福州由陸路轉進了上海。可是海上輸送的重炮被全部擊沈葬身海底。沒有大炮的炮兵很悲慘啊。 因爲上海決戰會成爲長期決戰,所以師團命令要節約糧食,因此每天只吃稀粥,打仗之前肚子癟癟的,蒲公英的根之類的順手摸著什麽就吃什麽。 可是,一到停戰,這回下達了在被沒收前全部吃到的命令,硬被逼著吃,奔跑中都要吃啊。總之我的部隊全部無的放矢,老在沒有敵人的地方瞎轉悠,連一仗都沒打過。 泗溪鎮在悠閑的農村水鄉地帶,我們和那裏的居民們關係不錯,在那場慘烈的戰爭中我呆在了一個空白的無風地帶。 我之戰爭經驗即正義逆轉,沒有不帶傷的正義。若有正義的話就應該首先拯救餓著肚子的人,痛感于此就産生了我的《麵包超人》。 (5)用紙制作了翻頁式的戲劇,在農村轉圈演出,很受歡迎,可是做翻譯的中國人譯的話有點怪,在本不該笑的地方引起大笑,總覺著像是說了日本軍的壞話。[摘自37頁] 永六輔:十歲在東京迎來了八月十五日;繪畫:汲田隆 八月十六日。 先生跪在教壇上,向我們五年級學生低下頭。 直到前一天一直在叫我們竹槍使用方法和剖腹自殺的做法的先生。 那先生就那麽跪著說: “說是神的國家就不會失敗。說錯了。日本打敗了,大概不久之後陛下會承擔責任吧,不過在那一天先生我也會在這個教壇上剖腹自殺以引責。” 那時孩子們想到教壇會變得沾滿鮮血而決定在先生剖腹那一天增加清掃值日的人手。 先生在那之後寄來了“托陛下福,生命得續……”的賀年卡,一直寄到去年去世爲止。[摘自47頁] 齊藤隆夫:九歲在大阪府泉北郡福泉町迎來了八月十五日 在小學校舍的板壁上張貼有消滅英美的標語,當我目睹那標語被剝落下來時,我還是個小學生。記得清清楚楚而真實地感受到:"啊!果然戰爭是結束了,日本是打敗了。" 得到更加真切感受的是在先生命令用墨在使用的教科書上把文章的一部分(不,感覺是一半以上)塗抹掉的時候,因為在孩童的心裡覺得"這一定是佔領軍的命令吧"。 而且,日子每過一天都令我感到世上的一切事物都在顛覆之中,善、惡、常識、價值觀等等……大人們(特別是學校的先生)把直到那會兒作爲善而信之不疑的東西說成是惡:把信其爲惡而未加懷疑的東西說成是善……爲此,我大爲煩惱飽受折磨,到了中學二年級時醒悟道:“人是會在各個時代與己方便地製造出那樣一些東西啊。”從那時起,托福于此,我不再把大人所說之事囫囵吞棗了,養成了把一切都從“原點”來加以思考的癖好,這在我現今的工作(創作故事漫畫)上起著很大作用。 我感謝成長于這個時代,這還要托這樣一個思維方式之福,也讓我注意到這樣一個事實,即無論有怎樣的理由,所謂戰爭行爲,在人採取的行爲中是最爲愚蠢的行爲。[摘自60頁] 武田京子:六歲在岡山縣迎來了八月十五日 去吳港迎接父親的那天,父親的軍服是否是夏裝我記不起來了。 僅記得纏著白色繃帶的手指……。 後來才聽說父親在戰地得了手指頭化膿的"瘭疽",忍受著在沒有麻醉的情況下指甲被硬生生地拔掉的粗暴治療返了回來。 一想到那如同拷問般的"疼痛",就是在現今也會令我發抖打顫。[摘自116頁] 千葉徹彌:六歲在中國東北迎來了八月十五日 在靠近西伯利亞的極北邊的大地從事農業生產的開拓團的人們在離停戰只差六天時遭到蘇軍的突然襲擊,只好拋棄一切僅僅穿著隨身衣物出逃。 穿著夏季的衣物,其中不乏赤著腳的人們就那麼著走到我們居住的"奉天"的時候已是到了零下二十度甚至達到零下三十度的冬天。 據說僅僅就在那年的一個冬季,由於飢餓、寒冷與絕望,竟有大約二十四萬多的日本人亡故。 那樣的地獄……并不久遠,是在僅僅五十九年前現實當中有過的。[摘自121頁] 水野英子:五歲在和山口縣下關市迎來了八月十五日 下關也遭受了最後的大空襲。 在祖母背著我逃往防空壕的途中似乎把水筒弄丟了,因我渴得不得了,在路過一戶空無一人的人家時,祖母與我進到廚房從水缸裡弄了點水喝。我看到百葉窗格子外面凡是有窗的地方都有火焰騰空燃燒的情境。[摘自130頁] 大火一直燒到我們家隔著一條馬路的對面, 整個鎮子化成了焦土。當大火燒盡後,我一個人走過去瞧了瞧, 看到有一戶人家完全燒塌了,只剩下爐灶,鍋中的米飯熱氣騰騰已經熟了,我覺著是這家人在昨天晚上淘好了米做的(大摡是在大火中烤熟的吧)。這是令我至今也無法忘記,想起來總會心情難過的記憶。[摘自131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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