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夏舒遙

其實她後來就發現了，只是沒有辦法肯定。

在剛開學時，李凝與江宇見面，那極為不尋常的互動。

她是看得見的。

纏繞在李凝身邊那不尋常的氣息。

「小凝……」輕喚著她的名，夏舒晨想要提醒，卻又開不了口。

她知道她出事了，但即使她是她的好友，她也……

不能干涉。

不能干涉這些凡塵間的事物，否則她的能力會將自己吞噬。

「嗯，小晨，怎麼了嗎？」長髮女孩偏頭，略微疑惑地說道：「我臉上有什麼？」

夏舒晨搖頭：「不，沒事。」

什麼時候，她才會發現呢？

這個李凝，簡直就像自己那個妹妹，夏舒遙。

只是李凝現在有江宇照顧，那麼……自己呢？

自己還有誰？身旁還剩下誰？

曾經以為江宇會陪著自己到永遠，沒想到他還是找到他所重視的人。

即使無關情愛，還是覺得有些失落。

靈能者是注定孤寂的命運。

她坐在河堤旁邊，任由海風吹亂自己並不長的頭髮。

這樣是不是很像想不開呢？

她輕笑。

「嘿！學妹！」一個開朗有朝氣的聲音響起，她回頭，只見戴眼鏡的斯文少年就這麼坐在她的身旁：「在吹風啊？好久不見呢！」

「學長。」夏舒晨看著他，輕聲開口：「李真說過關於我殺死親妹妹的事，是真的。」

王廷軒後來做過深入調查，他發現夏舒晨的資料中沒有妹妹，但不管是李真、還是江宇，都很肯定的說過這件事，雖然說得並不詳細。

看來是資料被抹煞了吧？

王廷軒溫柔的笑著：「學妹，如果妳說了會難受，那就別說吧！」

「嗯，但是我想讓學長知道。」夏舒晨閉上眼眸，深吸了口氣後，又再張開：「知道後，學長怎麼看我，都無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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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那個時候，那個女孩，才不過七歲。

女孩穿著一身黑色的歌德蘿莉裝，雙手被繩子綁住，白皙的臉龐染著鮮血，但她的眼神依舊充滿傲氣，完全不符合她的年齡。

明明手刃無數的人，但她臉上並未有任何後悔。

虐殺童女。

這是這女孩的綽號。

「小遙，果然是妳。」她看著女孩，像是了然般的開口：「為什麼這麼做？忌妒？不安？不，妳是怨恨吧？」

「妳果然能夠讀心，姊姊。那妳應該知道，我討厭妳、更討厭把一切都給了妳的夏家。」女孩聳聳肩：「如果我的死，可以換回妳們這些人的人性，那是值得的。」

「妳殺害這些人的時候，難道就有人性嗎？」道場邊的幾個女子大叫：「夏舒遙，抑制者的能力不是讓妳這樣亂用的！」

夏舒晨揮手制止，看著女孩：「那麼，另一個呢？」

「大小姐，請問另一個是指……」在女孩回答之前，道場邊的女子疑惑的詢問。

一個男孩走近道場，他是唯一一個能夠接近夏家的男生，只因他是下任靈能者．夏舒晨的契約者。

他叫江宇，黑道老大黑龍的獨生子。

他看了道場中央那對姊妹，兩人似乎都不打算回答，於是他輕聲嘆口氣，：「小遙的雙生哥哥，夏子帆。」

這一回答，全場的人震驚，從未有人看過另外一個：「夏舒遙是雙胞胎的一個？！」

「是的，我是雙胞胎，被稱呼不幸且邪惡存在的雙胞胎。」女孩看著江宇，語調變得輕柔：「你來做什麼？江宇哥哥？」

「小遙。」江宇輕喚了聲，卻沒回答。

「我叫他來的。」夏舒晨語氣雖然平淡，卻帶著不容忽視的強烈存在感：「找到了嗎？」

「夏舒晨，我沒有找到夏子帆那個孩子。」江宇單膝下跪，擺出像是向上天祈求的動作：「我無法找到那個孩子。」

「嗯。」夏舒晨轉頭，再次看著女孩：「在哪裡？妳把他藏在哪裡？」

「夏家是不能有抑制者以外的男孩子在，不是？」女孩聽了只是狂傲的大笑：「既然如此，妳何必在乎他的死活？」

夏舒晨並未回答，只是再次開口：「小遙，妳知道妳犯下了多少禁忌嗎？」

「不就只是殺人？」夏舒遙說得毫不在乎，彷彿殺死一個人，就像捏死一隻螻蟻一樣容易：

「妳想怎麼判我都不會有異議，來啊！動手啊！動手殺死妳的親妹妹吧！」

「我會這麼做的。」夏舒晨伸手一揮，一道光芒從夏舒遙身上浮現，她轉頭，看向站起身走近自己的男孩：「江宇。」

男孩看了看四周，最後視線盯在被綁著的女孩身上，輕語：「小遙，妳……那些事，死去的那些、那些無辜的人，竟然真的是妳做的？」

「是又怎麼樣？你不是夏家的人，憑什麼管我？是吧？江宇哥哥？」女孩轉向夏舒晨，說話的聲音帶著恨意，吐出的稱呼極為諷刺：「吶，在沒有抑制者的情況下。妳殺了我的話，還能活嗎？姊姊。」

「不需要妳擔心。」她撇了女孩一眼，冷然的聲音響起，彷彿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魔，她伸手一揮，毫不猶豫的喊道：「處死。」

「大小姐，倘若處死了她，您就沒有抑制者了！」一個女子大喊著：「雖然她有錯，您還是要考慮清楚啊！」

夏舒晨的能力過強，再她成長到能夠控制之前，她都需要抑制者，否則她的能力會反噬自身。

「江宇，你將繼承小遙的能力，成為我的抑制者。」夏舒晨說著，只見女孩身上的耀眼光芒纏繞在江宇身上，接著慢慢消失。

「不，妳怎麼能那麼做？她是妳親妹妹、親妹妹啊！」一個婦人衝了過來，將綁著女孩的繩子拆掉，哭著大喊。

「……母親。」夏舒晨的手停在空中，輕喚了聲。

「媽咪，妳也知道，靈能者是不能有任何的情感的，妳就別怪姊姊了。」女孩的表情變得柔和，適才那種叛逆狂傲消失不見：「況且，我確實是犯了夏家的家規，使用了禁忌的古老咒術，既然被姊姊知道，那就表示這是我該付出代價的。」

「小遙、小遙……」婦人呼喊著她的名，擋在她與夏舒晨之間：「讓我代替妳、讓我替妳贖罪。」

「母親，妳這樣我很難做事。」夏舒晨看著婦人，冷淡的道：「讓開。」

「不，妳要殺了小遙，就先殺了我吧！」婦人呼天搶地的哭喊著：「我不能失去小遙！小遙是妳的親妹妹啊！妳怎麼忍心下手？」

「媽咪，我們下輩子還要做母女。」女孩輕輕地說：「妳的養育之恩，我來世再報。」

「小遙！我不會讓任何人殺死妳的！」婦人含著淚水說著，接著轉向一臉淡漠的夏舒晨，話語帶著顫抖：「下任者，我願代她受罰，為她而死。」

聽了這樣的對話，即使明知女孩做了那麼多天理不容的事，但道場的女子們還是不忍地別過頭去，甚至已有人拿起手帕拭淚。

「小遙，妳為什麼要用禁忌之術，進行無差別攻擊來殺死那些人？」江宇再次開口問道：「妳恨的是妳的姊姊、還有夏家，跟那些人無關，不是嗎？」

女孩聽了只是搖搖頭，勾起一抹不符合年齡的笑，視線直直地盯著他：「江宇哥哥，你真好，我問你，你也希望我死嗎？」

江宇迎上她的視線，卻突然覺得她的眼神似乎在傳遞著什麼，最後他仍是搖了搖頭：「可是小遙，妳偏偏用了禁忌之術，我無法改變夏家的家規。」

「我想也是。」女孩漆黑的眼眸眨了眨，然後對著擋在她與夏舒晨之間的婦人，輕聲細語地說道：「母親，我知道妳一直都在想辦法幫助我和哥哥，所以我不會讓妳難過的，妳……就好好休息吧！」

一道光芒從天而降，然後圍繞在婦人身上，婦人眼眸突然闔上，癱軟在地，道場的人們立即上前將他護住，充滿敵意的看著女孩。

「不能再用。」夏舒晨看著她，伸手指著女孩臉上、身上浮現的各種咒文，像是刺青一樣纏繞在女孩白皙的皮膚上。

「我知道，看來到極限了啊！」女孩看著自己緩緩流出的血液，咒術的關係，她感覺不到疼痛，而現在滿身是血的她，已不需要任何束縛，因為她也沒有能力走出這個地方，於是她輕輕一笑：「再見……不，再也不見了，姊姊。」

「不管什麼理由，我確實是殺死了自己的親妹妹。」夏舒晨緩緩地說道：「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江宇成了我的抑制者，雖然以他的身體無法承受小遙所有的靈力，但他還是把那些反噬自身的痛苦忍下來了。」

「學妹……」

「所以希望學長，不要讓他做太多傷害自己的事。」夏舒晨沒有看著王廷軒，只是輕輕地說道：「我對不起小遙，也對不起他。」

沉默了許久後，王廷軒問道：「為什麼和我說？」

「江宇誰的話都不聽，」夏舒晨站起身，離開之前回頭，朝著王廷軒嫣然一笑：「但他，偏偏就是聽學長的。」

夏舒晨像是從沒出現般，輕飄飄的走了，留王廷軒一人看著眼前一片汪洋大海，獨自咀嚼著她的話語。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