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誰說學期總平均達到九十分就有好日子過？誰說考試名次拿到前三名就有獎學金可以領？誰說操性有九十分以上才值得被稱作乖寶寶？

　　到底是誰說的，我一定要把他拉去嚴加懲治，來人啊，丟水球侍候。

　　「什麼？妳說她體育不及格喔？真的假的？」我擔憂的情緒掩不住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

　　如果連小恩都不及格了，那我還有可能及格嗎？老天啊，你怎麼可以如此狠心。

　　「我是說真的，妳趕快去學校的網站查妳的體育成績。」　

　　掛斷電話以後，我馬上衝到電腦前，開啟電源，然後連上學校的網站。

　　「不要啊！」

　　我是真的要哭了，誰也無法阻止我。白底黑字的體育分數，竟然是五十四分。伸手抽了置於電腦旁的衛生紙，擦了擦流出的眼淚，焦慮、不安、丟臉全部湧上心頭，悶悶的好不舒服。

　　到底有沒有搞錯啊？

　　我這學期的總平均九十點五分，操性八十二分，班上的名次是第二名，為什麼好不容易可以領獎學金的機會就只因為體育而飛走了？

　　更丟臉的是，我上五專以來第一科不及格的科目，竟然是零學分的體育，注意，是「零學分」。

　　我一定是沒有去燒香拜拜，所以上天才會給我這種殘酷的懲罰。

　　安慰的一點是有一個跟我蠻好的女同學也是體育被當，所以不管是隨修還是暑修，我都決定要死黏著她不放，她什麼時候重修我就什麼時候重修。

　　於是，我們決定退掉選修，跑去隨修學弟妹班的體育課。

　　很丟臉，真的。

　　「妳在看哪裡啊？」小恩手托著排球，往我的方向大喊，「球要過去囉。」撂完話後，球馬上以拋物線的方式過來。

　　我漫不經心的回應一聲，忘記先將球打回去，竟然又開始分心地研究遠方一個模糊的人影。

　　「噢！」很痛耶。我噘起嘴，可憐的看著小恩。「妳的球打到我了啦。」手撫著方才被排球快速觸過的額角。

　　「我就叫妳不要一直看球以外的地方啊，看吧，不聽我的話，吃虧是自己。」她很沒同情心的責怪我。

　　好好好，是我的錯嘛，可是我真的很好奇那人影是誰啊，總覺得很熟悉，可是距離遠加上近視深，以致於我無法看清他是誰。

　　三、四公尺遠的小恩，突然停下玩排球的所有動作，右手從口袋掏出手機。

　　我等待她將手機再收進口袋裡，然後拋球給我。

　　可是見她的手快速地按了手機的幾個鍵後，還是沒有將排球以托球方式打來。

　　「妳等我一下喔，我……」小恩的眼睛看我，手拿著手機，一臉為難又很苦惱的模樣。

　　「什麼啊？我們還沒練完耶。」才剛練不到五分鐘而已，她就打算要落跑了啊？「這樣不行啦，到時候又要被當第二次，我會哭得更慘欸。」誰叫我天生眼淚多，抗壓性又低，一遇到挫折就只好靠流眼淚來抒緩情緒。

　　「不是啦！我……」她欲言又止的，要講又不講，輕扯了一下眼角，像是苦惱的又按了手機幾個鍵，視線落在手機螢幕上。

　　我無解的歪斜頭看她。

　　「喔對了，我突然肚子痛，要去廁所解決一下啦。」她若恍然的說。這有那麼難說嗎？我還可以陪她去呢。「妳不用陪我喔，我一個人去就好了。」小恩很緊張的補充說明。

　　什麼啦，為什麼她的反應這麼奇怪？

　　我還在思索她異常的舉止，她竟然忙不迭地匆忙跑向大門離開排球場。

　　「喂，小恩，小恩──」

　　不理我？

　　算了，我自己先來玩排球，等她回來再練雙人高手托球好了，應該不會很久吧。

　　腳步緩緩走向被小恩匆忙行為而隨易拋棄的排球，想要撿起來，卻搶先被別人撿起。

　　他輕易地抄起排球，抱在胸前，我抬頭莫名奇妙地看他。

　　「球給妳。」他將抱在胸前的排球丟給我。

　　我抱緊他丟給我的球，用充滿驚訝與疑惑的眼光看他。他這時候不是有課嗎？而且不是體育。

　　「不要光抱著球，來練習。」拋了一個眼神給我，他要我將球以高手托球的方式傳給他。　　

　　「你不是這兩節課選修生涯規劃嗎？」難道他翹課？

　　「嗯，球丟過來。」他心不在焉的應了一聲，我只好照他的話將球丟出去，他才會專心聽我說話。

　　排球在空中兩點來來回回，但我總沒接到球，沒幾趟就掉了。

　　「欸！你回去上課啦！」皺了皺眉頭，我撿起不知是第幾次掉落在地上滾的排球，抱在胸前。

　　他上揚的嘴角，像是在笑。「妳知道嗎？當一個人習慣某個人存在時，突然這個人一不在了，會怎麼樣嗎？」

　　「我不知道。」

　　他現在問我這個，實在很莫名奇妙耶。重點是他現在不應該出現在排球場，他應該出現在四合院才對，這時候他該上的是生涯規劃而不是二下的體育，他錯了。

　　我莫名的再看了看他，不知道他正想些什麼，「別讓我猜了，反正我也猜不到，你趕快回去上課，現在才剛上課五分鐘而已，說不定老師還沒到教室。」我看了手腕上的錶，說。

　　我在為他著急，但他一點都不急似的從容不迫。

　　他走到我面前，對我微笑，伸出右手，懸空在我抱球的胸前。看他執意要拿球，我只好鬆開手臂，將球遞給他。

　　手拿著球，他走回原位，跟我距離三、四公尺，用高手托球的方式將球拋過來，排球從他那一點以拋物線方式在空中移動，我用同樣的方式打回去，只是力道太小，他總要往前移動幾步才能接住我的球。

　　「你快點回去啦！」我蹙緊眉頭看他。這真的是我第一次趕人，很奇怪的經驗。

　　「我不回去。」他邊繼續跟我打球邊講話，有時候我看見他緊盯球的動向仰起頭，有時候看見他的微笑。

　　真說不過他，我嘆氣，卻是因為他。

　　小恩為什麼還不回來？我就只能等她來救我了，她和他很熟，我想她一定能勸他回教室上課的。

　　可是我一直等一直等，卻始終等不到小恩的身影。眼前，只有他的身影。

　　「欸，妳知道我叫什麼名字嗎？」

　　拜託，你當我笨蛋嗎？

　　「我知道啊。」都已經同班兩年半了，我會不知道他的名字那就表示我的記憶力已經退化到無可救藥的地步。

　　「我叫什麼？」他一臉期待的模樣，揚了揚嘴角。

　　「賴竣辰。」一點都不需要想，我一個字一個字咬清楚。

　　他笑了，我卻覺得很莫名其妙。為什麼他今天跟我講的話或者問我的問題都這麼奇怪啊？

　　平時在班上我們根本不談話，兩年半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我們的談話還可以用手指頭數出來。

　　但是這時候，他卻一次主動跟我說這麼多話？真的很怪耶。

　　小恩妳到底什麼時候才要回來啊？

　　我苦惱的想著。我的救兵快來吧！

　　「小月。」

　　他的呼喚聲，我不可置信的視線不偏不倚地望去。他知道我的名字，知道我的小名？他為什麼知道？不敢相信，我們甚至都沒講過話……

　　他的嘴開闔著，可是我沒有聽見他的聲音。

　　要講就講大聲一點啊，用無聲的唇語講話我怎麼知道他在講什麼，何況我近視很嚴重，我連他的五官看起來都有些模糊不清。

　　「你說什麼？」

　　「我說，」他大力的吸口氣後，朝我大喊：「我們可不可以在一起？」

　　在一起？什麼在一起？

　　雖然不太明白，但我清楚的知道，當他說那一句話的一瞬間，我的心，速度加快的跳動著，而且久久，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