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體：
出發之前，父女的行前會議(嚴格說是她說我聽)，告知會去三個城市，首都哈瓦那(Habana)、中部古城西安費戈斯(Cienfuegos)及古城川里戴德(Trinidad)。主要是看殖民地時代房屋、城堡古蹟、訪問當地居民。
美國護照
美國政府規定一般人不可到古巴旅遊，只有教育、宗教團體、記者及探親人士才能放行。筆者查明持中華民國護照者可免簽證，於是我將兩本護照皆帶在身上。我們先乘飛機從洛杉磯到墨西哥市，停兩天再乘機到哈瓦那。在墨西哥時遇到一位台灣來的年輕女孩，剛從古巴自由行出來，她說古巴進關時不會在任何護照上蓋章，而是要在墨西哥機場買一張古巴入關紙，每張250墨幣(22美元)，古巴關員在這張紙上蓋章，出關時再花約25CUC做為機場費，海關將那張紙收走，護照上沒任何進入古巴的痕跡，對到古巴玩的美國人而言，是一種變通方法。
吃定觀光客的紙幣
古巴紙幣分兩大類：第一類為Cuban Convertibles Pesos(CUC) 多半供觀光客使用，當地人稱「庫克」或稱Dollar，或稱「宏匹索」。帶加拿大幣或歐元來兌換是智者，全世界通行的美鈔，在此先給扣下10%的罰款(Penalty)，再看市價定奪。第二類稱為 Moneda Nacional(MN)，供古巴人民使用，當地人稱為「匹索」，或稱「土匹索」。1CUC＝25MN，到銀行去兌換時只能有24MN，銀行明賺4%的佣金。有關紙幣的「土」及「宏」之分，是一位巴士車掌特別告訴我，不是顏色的「紅」。例如觀光客參觀古堡門票收費2 CUC，而本地人只要2 MN，國家劇院觀光客收25 CUC，本地人20 MN，價格相差31倍。
民宿
古巴是個經濟落後的國家，人民收入太少，革命之後卡斯楚將所有產業皆收歸國有，人民只要是上班的，全部是公務員，大家都均貧。當政最後幾年，開放個體戶，以應付增多的觀光客。民宿生意在古巴是個高收入的行業，屋主將自己房間想辦法隔出一間或幾間睡房，放個窗型冷氣機，增加私人浴室後，就可以透過網路向全世界招攬背包客。這種民宿叫Casa Purticular(Casa西語意「家」)，對於背包客而言，住在哈瓦那舊城(La Habana Vieja)中心地段，只要25-30美元，真是物超所值，而這一天的住宿費，可相當於一般老百姓一個月的收入。民宿兼供早餐，只要5美元，水果沙拉，二個蛋，一大杯新鮮現榨果汁，牛油麵包，茶及咖啡。
目前哈瓦那的民宿網站有數百個，政府每月固定收費，民宿主人老實報帳，入住第一天，護照必需向管理局呈現報備。女兒找到的民宿有150年歷史，殖民地房屋天花板高有15呎，彩色木質玻璃窗，大理石樓梯。前半段有很氣派的客廳，原裝拼花瓷磚地板，2呎長而窄陽臺，可看街景。後半段中間有天井走廊，可容陽光透射，兩側為住房，天井之後為廚房、飯廳及儲藏室。
私人房屋的外牆維護很差，破損木質百頁窗，油漆剝落，用木板或塑膠板釘上，屋頂則任意加蓋，真不知政府建築部門是否有任何規格。電話線、電源線接的像蜘蛛網，斜拉的電視天線，好似沒有布面的傘骨，古老的西班牙式窗楣、廊柱等水泥雕飾，依然頑強存在。老城街道寬僅10呎，兩側人行道各寬2呎，路面破損處處是陷阱，是製造腳踝扭傷的地方。
年輕帥哥
在去哈瓦那的五個小時車程中，遇到一位帥哥車掌，在車上看到筆者及小女，試著用中文與我交談。這年青人稱自己原來是軍人，古巴規定男人18歲要當兵兩年，他又自願延長兩年，而後轉到海關做稽查員，因對一些來自中國不會英或西語的散客很是頭痛，決定去學中文。到孔子學院免費學一年，老師給他起個中文名字叫路得夫，覺得公務員薪水太少，又不自由，決定辭去海關員工作，找到巴士車掌工作。帥哥的普通交談還不錯，一口北京音，知道筆者從台灣來，馬上說棒球Taipei，是古巴在世界大賽爭冠亞軍的死對頭。喜歡吃中餐及中國女孩，但收入太差，不敢去追。
老輩華僑
離開古巴去機場的45分鐘途中，計程車司機是一位第三代老華僑，祖父由廣州潮州來，有3/4華人血統，自稱姓關(西語發音Juan，革命之後不准留下中文姓)，至於如何寫就不知道了，中文完全不懂，全程用英語交談。自從五年前政府開放個體戶生意後，他很辛苦的排隊考到私人計程車執照，買了一部1959法國Opel老車，放棄原來英文教授的工作，因為一天的司機收入就強過做教授一個月的薪水(單程去機場的車資25宏)。對於老卡斯楚的革命並沒有多少抱怨，但對於目前的改革腳步認為太慢，希望美國的禁運政策早日結束。
筆者問道華人在此地的情況，他說除去哈瓦那一個小而窄的中國城之外，幾乎沒有任何遺跡，華人完全融入當地居民生活之中，唯一留下來習俗的是「牌九」，沒錯！筆者至少在兩個城市的小街上看到年輕人，當街四個人各據方桌一側在推牌九，他們說這是平日的休閒活動，也算是中華文化的推廣吧！
風俗習慣
古巴四面環海，但人民不習慣吃魚，因而產生供需問題。一般市場上個體戶的蔬菜、水果供應充分，有錢可隨便買，唯有海產須到國營市場買。想買魚的老百姓，在魚店門外很有耐心的排隊。一塊黑板上寫出魚產的價錢，售貨員站在桌台後，幾個魚桶放在售貨員背後，裝有不同的魚，顧客要幾條，售貨員從背後桶中就拿幾條。至於挑選、去鱗、剖肚、切塊、清洗、油炸等服務，聽都沒聽過。客人銀貨兩訖趕快走人，還有下一位客人等著進門，什麼時候賣完，還剩多少，售貨員說了算數。牛肉則不准在一般市場出售，大約是鄉下養的牛隻很少，不可自行宰殺，少數產牛奶後的老牛，必須送給有關單位宰殺，牛肉放在專門市場，以外匯卷出售，當然有「宏」錢的百姓，可以去那兒買。至於其他肉品，則沒有這些限制。
說到人民排隊的耐心，筆者可以評給為100分，買魚、繳電話帳單、進銀行、進網吧、都要在大門外開始排隊，沒有插隊爭先恐後現象。一般老百姓沒有郵政服務，帳單有專人送到而非郵寄，用戶每月必須到電話局繳費，民宿的主人稱她們都用手機或上網互相聯絡。在西安費戈斯看到一個郵局，一位賣郵票的女士招攬筆者買張明信片及國際航空郵票寄回家，我照她方式，在明信片上寫幾個字寄給自己，回家一個多月還沒收到。
有天中午在哈瓦那，信步走到匹薩店吃午餐，很漂亮的露天餐廳，進食期間看到一個類似領班的人，將外面的鐵閘門關上，我正在奇怪是怎麼回事？只見他口中唸唸有詞，用手在數桌子，看來客人坐滿桌子了，新客人只好在馬路上排隊，過一會兒，一桌客人吃完，老兄將鐵閘門打開，放出吃完飯的客人，讓一桌新客人進來，再將門關好才回去工作，這種國營商店，看得我小驚小怪。
社會主義制度裡，學生上學及人民醫療完全免費，這是卡斯楚的最驕傲的政績。目前古巴的文盲不到0.1%。醫生素質高、密度高，每163人可有一名醫生照顧，平均壽命78.3歲，世界排名第37高。生物醫藥領域努力研究之下，某些疫苗或降血脂等藥物的技術處於世界領先。又根據今年的世界衛生組織報告，古巴榮登肺結核發病最低的國家，每10萬人中僅7例。在這光芒之後，是人民的收入太差，如醫生收入每月25宏，小學教師20宏，軍人16宏。如果教育及看病要錢的話，人民就無法活下去了。
出租車
步行在哈瓦那街道上，不時聽到有男聲向你發聲Taxi？招攬生意的問話，此地可以有五種不同的選擇。
沒有人規定出租車一定是四輪，有種人力三輪車，騎車人在前，兩個乘客在後，有個鋁皮遮陽板從前到後。類似台灣早期的三輪車，車夫隨時高聲向觀光客招攬生意Taxi！Taxi！
「Co Co Taxi」是小型鴨蛋殼形的摩托三輪車，大黃色很可愛而討喜，這也是國營的行業，車夫穿制服戴安全帽。也可以自已租一輛，開著到處跑。
國營的古巴出租車Cuba taxi，車子年份較新，司機穿制服。私營出租汽車，大部分是1959年以前的美製大汽缸Yank Tanks。對於還能維持在街上行走的奇蹟，筆者可以合理的推論此地的汽車修理技術一定超棒。觀光客對各式老爺車頗感興味，拿著相機大拍特拍，汽車的主人穿著赴宴的服裝，站在愛車旁等待顧客來臨，得意的說出年份及廠牌。
馬車，比較花俏的只能乘兩人，首都街道上給觀光客乘坐，馬匹很漂亮，車夫穿得很體面。首都以外的城鎮則是給當地人的交通工具，車夫是政府公務員，內有兩個長木椅，每邊四人，可乘八人，車夫在前座掌控馬匹行駛，還有個副駕駛位。筆者一天早上要求馬車夫載我一個來回體驗一番，我坐在副駕駛座，馬兒左、右轉、停、行一絲不苟，馬車夫還將控制韁繩給我過過癮。一段路約20分鐘，車資1土(約4美分)，八個人才8土，馬車到站要休息，也不能隨時滿座，排班的還有十多輛，一小時收入約20土，一天收入能有120土就不錯了。
古巴的中國留學生
說到古巴的醫術，大部分居民皆很得意的說，中國近年派來數千留學生來學醫及西班牙語。筆者大惑不解，古巴的醫術有多麼了不起的好，中國學生花大把鈔票來這裡學醫？經過多方詢問才知道這是政府辦的交換學生計畫，將中國內陸地區三線都市的優秀學生派來此地，古巴學生接回國內，這些經費則由中國的「西部大開發」戰略計畫下開銷，這種海外留學的機會，頗受三線都市家長的歡迎。在古巴期間，我看到不少年輕中國遊客，穿著時髦，名牌背包，帶著長焦距的大砲照相機，也不過20幾歲吧！能遙遠的來遊歷，花用老爸媽的鈔票，讓我不知是羨慕還是為他(她)老爸媽叫屈。
由於古巴地處溫暖的亞熱帶，風光明媚的海灘是免費又寶貴的資源，站在無煙工業的立場，畫出幾個漂亮的海灘，蓋一些四、五星飯店來招待愛曬太陽的白人，是政府收銀子的最佳方式。加拿大、德國、法國、英國及阿根廷來的遊客不少。1995年，旅遊收入超過了蔗糖的收入，站上全國最大的收入來源。2010年，僅來自加拿大的人數就近百萬人貢獻24億美元。那位老華僑計程車司機說，國際機場及進出道路，就是加拿大政府先花錢蓋的呢！
雪茄煙工廠
全世界都公認古巴製的雪茄才是極品，雖然我與友人少有吸雪茄，但參觀製造工廠，確是父女共同的心願。哈瓦那市區不遠Partagas公司成立於1845年，是古巴最老的菸草公司，從菸葉生產、乾燥、包裝及最後貼商標的食用膠，完全沒有使用化學品。參觀門票5宏，不得照相，解說員是一位英語流利的帥哥。目前員工500人，從底層稱菸葉重量開始，到包裝成品出廠全程手工，四層樓房全坐滿了男女工人，自己做份內工作，完成某個數量，將半成品用雙手搬到下一部門。其中捲菸者為最高技術工，必須受訓10個月才算出師，每天要捲110-120支，每天出產2萬支。至於如何生產的資料，筆者僅將工人的一個特殊福利提供參考。員工允許在工作時，可吸任何數量的雪笳，每天可有三支免費的次級品帶回家為福利。所謂靠山吃山，靠水喝水，靠菸吸菸也。
古堡城牆及老建築
1492年，哥倫布從歐州向西航行二個多月，來到西印度群島，隨後西班牙人絡繹前來，看到古巴是個可生產蔗糖的好地方，16世紀起，從非洲強壓黑人來此做奴隸。而後還有英、法、葡、荷等軍人或海盜。西班牙人修的古堡及前膛炮，在這個海島上隨處可見，用來保護財產及人民。哈瓦那有名的古堡，在舊城隔條海灣對面，稱Saint Charles 是18世紀西班牙人在美洲建的最大城堡，為昔日防海盜及其他列強入侵，建有無數的砲座，堡內除軍隊駐防之外，還容納不少的百姓。當時應該有夜晚宵禁的規定，9時要關上護城河的閘門，居民不得進出。近幾年，就將每晚9時關城門的儀式，做為吸引觀光客的節目。城堡內空地上有一個多年前被卡斯楚用飛彈擊落的美國飛機，機翼殘骸上大大的USAF字樣，召告全世界美國人的入侵紀錄。殖民地留下來的老建築，以19世紀的大劇院最為富麗堂皇，繁雜的門楣、窗飾、小陽臺、圓柱廊皆為石材雕刻而成，花2宏買票參觀內部，進門大廳的雖不及外表華麗，但10支大理石的長柱，估計有30呎高，直達圓形天花板，仰頭看到的跳舞畫像彩色繽紛，甚為美麗。詢問觀看演出的時間表，父女商量後，決定參觀芭蕾舞表演。1500個座位的劇場，內部裝璜令人大失所望，中央唯一的吊燈有1/3不亮，最上面包廂牆壁用三夾板圍一圈，甚至沒有現場演奏樂隊，用一個巨大音響替代，不過舞者的表演技巧極佳，值回票價。
被老卡革掉命之前的政府，建有國會大廈，兩側的石獅子及石柱前的人物，看來很眼熟，彷彿是美國國會大廈的複製品，不開放參觀。至於堂皇的總統府，現已更改為革命紀念堂，正門左側，放一個100厘米裝甲老戰車，是紀念卡斯楚大軍1961年，在豬玀灣(Bay of Pigs)大捷時擊沉美軍艦休士頓號的頭號功臣。右側，將一個17世紀的老城牆，搬來一個十呎寬的小角，大概表示打倒封建及帝國主義的意思。
古巴隨處可見費德爾‧卡斯楚及切‧格瓦拉(Che Guevara)的畫像或頭像，多是金屬鏤空面像，簡單幾筆就是代表這兩位革命老伙伴。特大兜腮鬍，一頭亂髮，眼睛平視右前方15度，就是老卡；扁圓貝雷帽、中央一個五角紅星，山羊鬍及同樣的眼光則為老切。粗曠而簡單，人人皆知，觀光客走過的地方，可買到印有老切頭像的Ｔ恤、畫像或紅星綠帽。而舊時代革命之前的各種雕像，保存下來更多，哈瓦那舊城周圍可看到。
小城故事多
西安費戈斯(Cienfuegos 西語意思一千個火)在古巴中部南海岸，是唯一法國人建立的殖民地。建築風格高天花板的殖民地時期建築，在2005年被聯合國列為世界文化遺蹟。市中心有個歌劇院，有一條長達二公里的椰林大道，大道西側為風光明媚的海灣，漫步大道上每天可見落日餘暉，詩一樣的感受。大道東側則佈滿整排豪華大宅，想當年居住在此的富人，天天可以享受夕陽落日，紅酒滿杯的晚餐。
川里戴德(Trinidad)是繼續住東南方向行約1.5小時的小鎮，小鎮街道是用鵝卵石排列成是一大特色，早晨馬蹄鐵敲在卵石路面的蹄聲，的答！的答！行駛在民宿窗外，催我起床。市中央(Plaza Mayor)有一座300年老教堂，隔壁一個西班牙的殖民豪宅，如今已改為博物館，可以看見昔日的光彩。也許是這類建築物太多，不論是家具、壁畫、門窗、裝飾等沒有特意保護。近鄰是一個修道院，修女神父早不見蹤影，今改為抗敵戰爭博物館(Lucha Contra Bandidos)，裡面有大批文字、照片、槍枝、旗幟、老制服等，中央天井是俘虜到的一台舊卡車及小炮艇。
川里戴德郊外有個叫做Manaca Iznaga的農場，是西班牙殖民時期種甘蔗的大戶，1800年時，農場鼎盛期有600非洲黑奴，幾十座糖廠及大量的奴工宿舍。1898年美西海戰後，西班牙徹退，將糖廠設備拆走，如今只留下半片庫房遺跡。其中一個1848年紐約某工廠製的壓榨機仍可轉動，解說員稱榨甘蔗時，每邊四個奴隸，共八人。問道為何不使用馬匹等獸力？稱奴隸比較便宜。旁邊一座45米高七層樓的木製尖塔，用來監視奴工的工作。附近不少販買紀念品的小攤位及民房招攬生意，有一個現搾甘蔗汁的小販生意最好，一杯一元物美價不廉。
荒煙漫草的平原
古巴位於北迴歸線稍南方，地形呈東西長1100公里，南北狹100公里的走勢，比台灣島面積大三倍，人口僅半，地勢相當平坦，最高山峰僅有玉山之半。16世紀，從西班牙殖民來種值甘蔗，蔗糖出口成為古巴最大的經濟來源。如今美國禁運已達半世紀，蔗糖沒銷路。雪茄固然是世界第一，但各國人民都努力禁菸，銷路也不好。筆者從哈瓦那往東五個小時的車程，皆為平原區，見灌溉系統，不見阡陌良田，不見牛羊成群，也無水果林園，更無水產養殖池，只有少數芒果樹而已，多為荒地，可惜老天賜給的大地，在這裡沒能好好利用。
拉丁民族不會拼命工作，抱著「穿衣有塊布，吃飯靠果樹」的生活態度，倒也是快樂的過日子。三年前，小卡斯楚上台，改革開放的腳步加快，尤其是觀光業有長足的進步，但要達到年輕人的希望，必須在整個基礎建築投下更多的資金，或是獎勵外國企業的進入，才能快速改善人民的生活。
外出旅遊可增進個人知識領域，除去探看天然風景及名勝古蹟，也要了解當地人民生活習慣，背包旅行必須事先研讀資料，選擇大眾交通工具，不帶沉重行李，與跟團乘巴士旅遊完全不同。如今女兒還願意帶老爸出遊的例子少，筆者感到極度欣慰〔選自北美世界周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