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和朋友聊天中聊到唸書的過往,突然想起她.
她一直是我塵封在心裏不敢去面對的一個深沉的痛.
那天突然想到她,當下就不能自持.
而這幾天,只要一想到,我的心就波動的很厲害.眼淚濕了又乾,乾了又濕.
我告訴自己,我不能再逃避了.我要去面對,我要去面對.
事情是發生在民國79年八月底,當時我唸大一升大二的暑假.
因為念夜大的關係,我有白天打工的習慣.
那時為了比一般學生賺更多的錢,79年初農曆過後,我選擇到遊樂場當櫃台會計.
遊藝場內即是當時流行的7pk,BlackJack等機台,出入份子難免複雜.
但因我是櫃台,只須換換硬幣抄抄錶算算帳便可,而且上的是早班8點到5點.工作還算單純.當時我留一頭長髮,脂粉不施,一看就是清純的學生,裏面的副理們也都蠻疼我的.
她約莫比我晚來個一個多月吧....我記不太清楚了.....長的黝黑而健康.
最吸引人的是一雙圓又亮的大眼精總古碌古碌的轉.很單純的一個小女生.
當時她高職剛畢業,家境並不是很好,所以也想來這邊多賺一點.擔任的是中班會計,下午3點到12點的班.
那時候一個外邊普通的會計一個月薪水大概一萬至一萬二不等吧,
而我在那兒一個月大概一萬八,她則多我兩千元中班津貼.
我要說的是,當時只是為了多賺個幾千元,沒想到後來卻為此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或許是年齡個性皆相近吧!早班和中班有二個小時重疊交班的時間,
我們很快就能東聊西聊,無話不談.她是個愛笑的女孩,我真的很喜歡她,
有時候我下了班,還會留在那裏東扯西扯,直到上課快遲到了才離開.
但後來她因為私人因素在79年的7月中旬離職了.我們還是保持著聯絡.
在八月底左右我想請一個星期的事假回家.由於那時候我一個月只能有兩天的休假,
因此公司不准,公司表示除非有人願意幫我代班.否則請假期間櫃台就開天窗了.
但當時因我剛到台中一年多,真的很想家,所以就到處詢問其它櫃台人員肯不肯幫我代班,但連續上16小時的班總沒人受得了,於是我後來就想到她.
我問公司如果她來代班行不行,公司說如果她願意就可以了,反正她才剛離職,
各方面業務都還熟,應該沒問題.因此我興沖沖的和她連絡,
而她正好還沒找到適合的工作,就爽快的答應我了!
如果我早知道,她這一答應就送掉了寶貴的一條命,說什麼我都不會請她幫我的!
我高高興興的休假回家了,期間還和她通了一兩通電話.她還要我安心放假去.
直到8/31早上,公司打電話到我家,問我為何沒回去上班.
我遂告之我還有一天的假,那天仍應是她幫我代班才對.可是公司說她並沒有出現.
我一方面覺得奇怪,一方面趕緊拜託前一班的會計繼續留下來幫我代班.
當時我真的沒想很多,只是覺得奇怪.我了解她並不是那種不守信用的人.
不過我猜她大概臨時有事吧!既然我已找到人代班,我也就什麼都沒再多想了!!
隔天到公司上班,我高高興興和一個禮拜不見的同事打招呼,
沒想到空氣中竟瀰漫著一股低氣壓,每個人的表情都好怪異.
我進入員工休息室放東西,迎面而來一張斗大的公文,
當我看完,整個人瞬時天旋地轉,幾乎承受不住.
原來,我的好友在下班途中遇害了.8/30那天,她白天為了帶阿嬤去看病,
所以就和中班小姐調班,她那天便改上下午3點到凌晨12點的班.
結果就在她當天晚12點多下班回草屯家中的路上遇害.
她的車被發現倒在回家必經的路上,遺體卻陳屍在貓羅溪的河床上,頭部被硬物重擊得血肉模糊.....
她一直到8/31中午才被發現,警方根據家屬的說法才找到公司來做筆錄,詢問一些情況,也因此公司的人才知道此事.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雖然大家都安慰我不是我的錯,
但再怎麼樣也消弭不了我心中對她深切的歉疚.
我當時隨即提出辭呈,但礙於交接,我多待了一個星期才離開那家公司.
在那一個星期,我幾乎天天以淚洗面.同事有人去殯儀館見她最後一面,
回來陳述她的臉已經都被傷得認不出原來的樣貌.
她的家人還一直對著去探望的同事問哪一個是請她女兒去代班的人.
害怕愧疚加上懦弱,我即使千想萬想,卻仍沒有勇氣去面對她的家人,及見她最後一面.
離開那家公司後,我沒有再和任何同事連絡.我選擇用潛抑把它壓放在我心裏的最深處.可是我知道我忘不了.每次我看到芬園鄉,看到貓羅溪,她當時出事時等地點的字眼,我仍是不住的心驚.
我在淚眼模糊幾乎看不清鍵盤的情況下把它打完了.會寫出來其實有兩個目的,
一個是釋放,但我不知道有沒有用.
另一個目的是我希望有人能幫我,因為沒能去見她最後一面,向她說聲道歉是我最大的悔恨.
可是事隔多年,我不知道如何能找到她的家人或她的墳墓.
如果有人熟彰化縣警察局的人,就可以幫我調出當年的資料.
在同時期這個區塊似乎有兩三起類似的命案,但在當時一直沒破案,之後也沒再看到任何消息,我好想知道那個歹徒到底有沒有被抓到,是否已接受法律的制裁!?
她走時才只是如燦爛年華的19歲,希望她在天之靈能原諒當初我惶然又懦弱的無助.
如果,有人可以幫我的話,請跟我連絡,好嗎?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