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絲毫不曾懷疑何以這位諾貝爾獎得主的作品幾淨是些情色文學,非獨【雪國】,另一代表作【千羽鶴】更如是。川端走筆間常帶著濃艷的妖嬈之魅,遣字時卻又異常地清靈聖潔。讀著讀著,我總也不知究竟是喜歡亦或厭惡,這類刻意在故事裡營造的衝擊效應!
我用尖銳的文字敘述自己閱讀後莫名奇妙的心境,事實上任何刻意以為的精確形容,都不足以定義川端的書寫心思。我當然受限於翻譯文學的化境傳達,更受限於揚棄道德觀後,試圖理解那些超越身分國界的自然慾念,竟也上乘到了一種乾淨卻幾番怦然心跳的地步!
解剖【雪國】的故事在這裡毫無意義,那不過是一個男人如呼吸一般,週旋於妻子之外另兩個女人的外遇故事,而三人之間的牽連糾葛,也引不起此處的探討,唯有那般如夢如詩的北國情境與視覺想像的描繪,讓我跟隨著銀河幻境之虛無瑰麗,體驗這場美麗的「徒勞」!
是的,「徒勞」的主要概念不斷出現在【雪國】文字中,也似乎印證了文學、美學、藝術、甚至於社會文化、甚至於一場人生都不過是「徒勞」的過程!然而我反思了川端這場「徒勞」概念在書中絲毫未曾言及卻欲傳達的隱喻目的:他使用了最高明的自我嘲諷,如文學藝術那萬般無用卻依然追求的執著,對照出世人以為有用的「非徒勞」,正似所有經世濟民的政治家、企業家之外,徒勞的作家只剩下美麗,也只配得美麗,更只幸有美麗!
這是一段真幻的生命課題,我以為消極且混沌未明的創作意圖,事實已然清晰呈現在順暢亦優雅的文句中,那般如衛道排斥的心境也領受這段華麗不倫,減去內在譴責,儘管我心底看不起虛構角色的墮落與濫情,卻半推半就在川端詭麗的文字下淪落閱讀著……
天平 寫於 2007.06.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