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在念國中的時候，上國文科的老師脾氣很好，印象最深刻的是：如果考卷上該扣而沒有被扣到分的，在考卷檢討完後拿出去自首，老師都會說：「誠實分數」，不會有任何更改成績的動作，這原本不該得到的分數因為「誠實」而成了「獎賞」。

隨著時光飛逝，物換星移，原本在台下聽課的小毛頭經過一番波折與努力，終於有機會站在台上接續這作育英才的使命。

昨天發下了考卷並檢討完之後，對他們的表現實在是相當的不滿意，考前一直耳提面命「這個很可能會考」的東西，還是有幾個人分數沒辦法拿下來，提醒他們「題目要看清楚再作答」，題目明明寫著「對的打○，錯的打╳」，就是有人會自動無視這段話，作答方式變成「打勾」與「沒打」，瞬間整大題的分數就這樣蒸發掉了...雖然知道犯錯的人不是不會，而只是粗心，但是還是不能仁慈到「給他分數」。

想起以前念書的那個年代，成績還不錯，考試要遇到真不會寫的題目還真不容易，沒辦法拿到高分大部分都是「粗心大意」，偏偏老師最氣人粗心，尤其是再三耳提面命的東西要是敢寫錯，大概就要挫著等了，少不得吃一頓「竹筍炒肉絲」。

對於體罰這檔子事，當時的小孩子哪有什麼人權，即使我的成績已算是名列前茅，每天還是被老師「照三頓打」，哪天要是能全身而退倒還真是「奇蹟」，自己也覺得很奇怪的是：明明每題都不難，就是會出一些小差錯，在那「少一分打一下」的年代偏偏又會少到要挨打，雖然心裡很痛恨這種暴君政策，但是好像每天被打下來也沒什麼改進，還是會犯一些莫名其妙的錯。體罰到底有沒有效呢？依自身的經驗，這答案是很明顯的。但是我會恨那些打我的老師嗎？說實在的也不會，只要會想的就知道老師是為了我們的將來好，不然沒必要吃力又不討好。

現在時代不同了，那種打罵的方法早已完全明令禁止，面臨這種耳提面命仍然無效的狀況時，只能對學生嘆氣說：「老師沒辦法讓你印象深刻到能夠記住...」

檢討完考卷之後，當然是例行性的詢問：「成績有沒有問題？有改錯的可以來要分數....」剛好下課鐘也響了，就暫時回辦公室喝杯水休息一下。回到教室，只見一個學生走過來，看得出來似乎是心裡掙扎了許久才決定要來找我的。

原本以為是來要分數的，但出乎意料：「老師，這題我答錯了但你沒有扣分...」當時第一個回想到的，是當年國文科老師的「誠實分數」的作法，於是我回答：「你很誠實，這點很好也很難得，為了獎賞你，這分數算是『誠實分數』，我就不扣回來了...」看到學生臉上的表情從一開始的掙扎轉為欣喜，我終於可以瞭解了當時國文科老師的用意。

道理很簡單：今天如果你不誠實，不拿出來自首，講句白的，老師事後要再抓到機率幾乎是「0」（自己已當上老師後更是了解這一點），但是今天你願意出來面對現實，勇於返還自己的「不當得利」，說實在的這是多麼值得獎賞的行為！如果因為這樣而有所損失（例如降低了得分或少掉了意外之財），那麼以後誰還要誠實呢？我又要用什麼立場鼓勵你「誠實」然後「面對利益的減少」？你以後可能不再願意對我誠實，損失的人是我啊！

當然，並不是誠實就一定會得到獎勵或免除罪責，有時還得面對損失或付出代價，但至少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得到不當的利益會有這種不安的表情，表示「良心」都還在，看看現在社會上多少說謊還能臉不紅氣不喘的人，誠實還是值得鼓勵...

後記：當然，追根究柢還是因為老師改考卷粗心才會有這種「誠實分數」的問題，多少年了，從台下走到台上，從小一路被打到現在沒辦法打了，這粗心的毛病怎麼還沒改過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