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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0/29 03:12:24瀏覽3908|回應45|推薦205 | |
2003年初﹐美國部隊開進伊拉克的時候﹐CNN請了一位軍事專家講評﹐他是衛斯理。克拉克 Wesley Clark。克拉克 是退役的北大西洋公約組織歐洲最高指揮官。當時59歲的克拉克﹐清晰地分析伊拉克的軍事行動﹐從入侵那天開始﹐軍事發展一如他的預測。他的分析﹐思維﹐口才﹐外表﹐風度贏得一致好評。主流媒體預測他是很適合與小希對抗的總統候選人。 他是無黨派﹐反對入侵伊拉克﹐在重要議題傾向民主黨。他有豐富的軍事背景﹐對保守的選民有一定的吸引力。克林頓鼓勵他加入民主黨並參加黨內初選﹐因為他沒有從政經驗﹐因而陷入長考。在2003年9月宣佈參加民主黨總統初選﹐比其他候選人晚了好幾個月。民調與當時領先的迪恩醫生不相上下﹐因為迪恩的太過自由派會嚇跑一些較保守的選民﹐克拉克看來大有可為。 紐約的競選辦公室在靠熨斗大樓(FLATIRON BUILDING) 隔兩條街的舊辦公大樓五樓。跟一家公司的辦公室分租﹐因為沒有隔間﹐那家公司上班與競選辦事處就混在一起。初選前已經開始下雪了﹐我們這些當義工的週六和週日在辦公室幫忙。因為是舊大樓﹐電梯是用人操控的那種老式電梯﹐週末大樓管理不上班﹐上下樓要自己爬。老房子又特別高﹐五樓有現在的七樓高﹐樓下按門鈴要上來幫忙的﹐有的是越戰退伍的老兵﹐回話的人說“沒有電梯﹐您可以走得上來嗎﹖”一位黑人老兵在樓下對話上來“我是軍人﹐就算這是一座山我都上得來”看到老兵氣喘吁吁上來﹐真有一種感動。 那時我們反對小布希﹐於是在競選辦公室幫忙﹐就是很簡單的想法﹐我們要推出最有可能贏的人﹐克拉克是我們的希望。辦公室在幾個主要城市成立﹐裡面負責的基本上是政治系研究所的學生﹐大家聽他們的指揮﹐這些學生帶睡袋睡辦公室的地板。 不知道克拉克的競選總幹事是怎麼決定的﹐因為初選的第一戰是愛荷華的黨團會議﹐黨團會議靠的是組織戰﹐競選總部認為因為加入參選太晚﹐在愛荷華打組織戰已經來不及﹐所以放棄第一戰﹐而把目標選在第二戰﹐民調領先的新罕布夏州的開放投票。紐約辦公室被分到部份新罕布夏的民主黨黨員名單﹐我們每位義工依照給選民的參考信﹐用自己的口氣改寫﹐每一封信用親手書寫﹐並且打電話給選民。 有時一個下午要寫二三十封信﹐雖然內容一樣﹐親筆寫也是滿累人的。打電話給選民﹐要用自己的手機﹐他們沒有提供電話。打電話最怕小朋友接電話講不清楚﹐吃掉手機的分鐘數﹔最開心是接電話的人說“我會投克拉克一票”就很快地掛電話。辦公室除了礦泉水和咖啡﹐沒有提供任何食物﹐要自己出去吃。 這樣努力了兩個月﹐雖然天很冷﹐大家充滿了熱情﹐看著民調上升﹐懷抱著希望。愛荷華黨團會議的結果出人意料﹐大熱門迪恩掉到第三﹐柯瑞異軍突起拿到第一﹐愛德華茲第二﹐頓時媒體整個焦點轉到柯瑞和愛德華茲兩位都叫約翰的候選人身上﹐媒體不斷地人物介紹和政見分析﹐這完全是免費的廣告。主要對手迪恩往下直掉﹐克拉克突然失去了對手焦點﹐在媒體一下不見了﹐好像只剩兩位約翰的競選。 黨團會議與一般投票的不同是﹐選民必須在一定的時間在附近的某個地點集合﹐學校﹐教堂﹐購物中心﹐時間到就關門﹐只有已經在裡面的人可以投票﹐而且是公開投票。譬如會議時間是晚上七點﹐除非是非常熱衷的人﹐晚飯時間出門對有家庭的人來說不容易。於是﹐誰可以動員﹐誰就會贏﹐而學生和年輕人是最有可能參加黨團會議的人。關門以後﹐大家有一段時間互相拉票﹐然後公開舉手投票﹐如果看到自己支持的人票數太少﹐可以改變主意換到另外的候選人。(後來的歐巴馬幾乎贏遍所有黨團會議﹐可能年輕人覺得這是很酷的表態) 競選處突然緊張﹐原來的遙遙領先不見了。美國幅原遼闊﹐要靠像台灣的造勢晚會聚集人氣完全不可能﹐除了一些插在地上的小看板﹐沒有人開著競選喇叭車穿梭大街小巷﹐也沒有張貼海報﹐於是電視廣告和競選郵件是最重要的競選傳播。電視和印刷要花錢﹐誰可以募更多的款﹐決定了號召力和競選能力。 因為媒體的聚焦雙約翰﹐克拉克的募款不再進來了。美東各地的義工於是組織開車前往新罕布夏﹐有的出車﹐大家跟公司請假﹐自己分攤油錢﹐共住汽車旅館﹐在各主要路口舉牌拉票。我家裡有老人家要照顧沒有跟著去﹐更大的原因是習慣我們在台灣的排山倒海式選舉﹐我真的很懷疑這樣是否會有效。那時沒有FB﹐大家靠EMAIL報告分享聯絡通知。 情勢不理想﹐民調從第一到每天下探﹐新罕布夏初選只拿到第三。於是南方各州成為寄望所託﹐克拉克雖然在芝加哥出生﹐自小住在南方的阿肯色﹐加上軍事背景﹐覺得還是有希望。克拉克的競選巴士一鎮一鎮跑﹐我們就一鎮一鎮地毯式打電話到民主黨選民家﹐通知選民去路口﹐星巴克﹐書店﹐購物中心﹐聽克拉克約半小時的演講。每次大約會有五十到一百人來聽﹐克拉克每次講的都是同一份演講稿。我們看電視真是著急﹐他的聲音已經啞了(如果他知道要喝彭大海就好了)﹐而且他不是政治人物﹐感覺上太拘謹了﹐領帶打得特緊﹐好歹也該學會抱抱小孩掉個眼淚什麼的﹐人家愛德華茲的濃濃南方口音和豐富表情多帥呀﹐克拉克全部都不會。 克拉克的軍事背景優勢﹐對民主黨人來說﹐反而成為一個負面。就像GRANDMA老人家這樣忠貞的民主黨員﹐免費讓民主黨候選人在她的草地上插看板﹐投票的時後代表鎮裡的民主黨負責監票﹐可是她也說“我不想要一個將軍當我們的總統”﹐還有我去拉人募款的時候幾位朋友的疑慮﹐這多少反應了克拉克的情勢險峻。 2004年2月的初選﹐我們還是充滿了希望﹐希望這個轉捩點會扭轉情勢﹐聚集在公園大道的餐廳酒吧準備慶祝勝利。開票的時候氣壓愈來愈低﹐於是大家和著節拍喊最有可能大勝的州﹐“奧克拉荷瑪﹗奧克拉荷瑪﹗”互相打氣﹐結果的確贏了奧克拉荷瑪﹐可是只是險勝。過幾天的南方州田納西﹐維吉尼亞再敗﹐克拉克宣佈退選﹐轉而支持柯瑞。 記得那晚大家離開公園大道酒吧的時候﹐雖然帶著遺憾﹐大家也很平靜﹐第二天要上班﹐擁抱握手互導珍重。我那時想著﹐民主黨要再等四年了。後來接到克拉克的EMAIL謝謝大家的幫忙﹐也希望大家捐款補足選舉基金留下來的債務。 雖然我參與得很淺﹐只能算是一個生活上的歷練﹐在紐約州的初選前﹐黨內初選就已經結束了﹐連克拉克本人都沒見到﹐不過我看到了一個不一樣的選舉。冷清﹐冷靜﹐募款﹐沒有激情﹐並以公共政策為主軸﹐無論勝利或失敗日子照樣過的選舉。
P.S. 參與的後遺症就是至今我還是每天收到十幾封民主黨的電子郵件﹐除了各地大小政治人物的報告﹐還有拉票﹐募款等等。每天為了刪郵件﹐也夠累人的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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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