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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11/30 11:34:53瀏覽784|回應0|推薦11 | |
圖一. 荷盡已無擎雨蓋 -- 西湖殘梗 2006年2月, 因工作需要, 第二次到大陸旅行。數日之內, 先飛北京, 繼赴深圳, 再轉杭州。到杭州時已是下午。從蕭山機場到杭州的路上, 兩旁迤邐一片帶有傳統風味的現代民房, 高約三層, 白色的牆壁, 紅瓦色的屋頂,像是一個個亭台樓閣座落在江南水鄉中, 秀氣可人。就連與我同行的美國同事也看得津津有味。車行漸近杭州的濱江工業區, 開始見到”錢塘”的字樣, 心中漾起一股莫名的, 彷彿將與歷史面對面的興奮之情。畢竟, 對一個台灣人來說, 錢塘勾起的是詩詞裡的浪漫, 而不是現實的經歷。心中浮起的是柳永詞裡的錢塘:“東南形勝,三吳都會,錢塘自古繁華。煙柳畫橋,風簾翠幕,參差十萬人家。 … 重湖疊巘清佳,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時値殘冬, 西湖只餘荷梗, 桂子荷花只能在想像中尋。 工業區的規模很大, 還在急速發展;許多住宅及商業大樓, 或正在施工, 或蓋好了沒有人住。我們的車子行在開闊的大馬路, 而大人, 小孩, 腳踏車, 板車, 則目中無車地, 在路中恣意任向悠閒而行。一隻隻怪手從一棟棟空無一人的大樓中高聳而出, 切割著薄暮中的江南天色。有那麼一刻, 我真以為走入了達利 (Dali) 的魔幻世界! 我的同事顯然也被這奇特的氣氛感染, 臉上透著古怪的神色。客戶住在灰色的巨大建築物中; 我們在中庭等待的時候, 覺得像隻螞蟻, 被四圍無人的寂靜與龐大的單調石材悶得透不過氣來。還好主人很客氣, 帶著紹興師爺似的口音接待我們。談完了事, 天色已全黑, 他很熱心地幫我們招呼車子。 來到蘇杭之地, 不好空手而歸。到了旅館, 略休息一下, 便想去買點禮品。打聽到附近熱鬧的地方在武林路一帶, 離落腳處不遠, 即信步而往。當天是情人節, 街上許多年輕男女牽手持花而遊。走在武林路, 有點置身台中, 新竹的感覺。赫然看到一家”寶島眼鏡,”覺得親切而有趣。我買了幾條絲巾和手環; 又在一家棉襖專賣店裡逗留了許久。想替老婆買一件, 但是對自己的眼光沒信心, 只好再走回旅館, 打電話回美國請示。然後又急急趨回武林路, 買了一件漂亮喜氣的紅棉襖。 買完了東西, 才想起沒吃晚餐; 也因連日奔波趕機, 胃口缺缺。所幸在旅館附近, 發現了一家清真館招牌上寫著 ”蘭州正宗牛肉拉麵 – >西北風味,” 便進去叫了一碗刀削麵。5元人民幣一大碗麵, 肉美麵Q, 好吃極了。店面不大, 一家三口, 男孩子約十五六歲, 戴著耳機和一頂維吾爾人的白色圓帽, 邊聽音樂搖來搖去, 邊招呼客人。母親在後頭座著小板凳揉麵, 父親在前頭削麵煮麵, 話很少, 臉有風塵之色。他們之間說的話, 我一句也聽不懂。 隔日我5點即起, 要趁著到上海搭機之前, 與西湖打個照面。晨光熹微中, 循著武林路走下去, 約20 分鐘, 來到了西湖邊。當天大霧迷漫, 湖面一片空濛, 只依稀辨得一兩隻湖上的扁舟, 與遠處堤岸的煙樹。西湖十景, 我是一景也沒見著。東坡有詩云: 西湖天下景,游者無愚賢。深淺隨所得,誰能識其全。 驚鴻一瞥, 我那能識得什麼深淺! 但我畢竟在機緣巧合中來到了西湖 -- 這個中國歷史上最可愛的詩人, 最純真的心靈, 做過太守, 浚湖築堤的所在。我心中是滿足的; 拿著相機, 儘可能想捕捉點影像, 但天色沉鬱, 相機傻瓜, 照出來的多不如人意。 在湖邊閑步, 想到過世不久的父親; 他是蘇北人, 25歲來台, 自此未曾返鄉。記得他去過<老殘遊記>所載、王小玉說書的濟南大明湖, 但似乎不曾訪過西湖。那麼我如今駐足的, 便是父親不曾來過的故國了。他在台灣一住50年, 第一次出國, 即飛越大洋, 來到麻州波士頓; 那是2000年的事。記得他返台當日, 我帶他一訪梭羅寫湖濱散記的華登湖 (Walden Pond)。 深秋清早, 父子同遊; 輕煙水霧中, 在湖邊的沙地上他留下了暮年的足跡; 那竟是我最後一次看到他邁步健行。追憶這些往事, 不能不慨歎人生跡旅的飄忽偶然。(奇妙的是, 他逝後我夢見他一次, 夢中有一大片明澈如鏡的湖面, 他在燦爛的陽光中穿著球鞋大步如飛於湖畔。湖上且有拱橋, 遠處似有數處青峰。真耶幻耶? ) 看看時間, 該返回旅館了; 車子7點就要來接我們前往上海。路過天津狗不理店, 肉包菜包各買幾個, 聞著騰騰的香味, 忍不住就邊走邊吃。又經過一家賣羊肉串的, 才開門; 我買了兩個韭菜合子, 預備路上充飢。揣著熱熱的食物, 想到就要到上海搭機回台, 與媽媽有數日之聚, 心頭不覺暖了起來, 腳步也加快了。 (原作於 2/23/2007; 修改於 11/29/2007) 圖二. 西湖畔的柳, 與運動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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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