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記者的人，有時總搞不清楚「我在天堂還是在地獄？」記者這份職
業，也因採訪主題不同，讓採訪對象搞不清楚「記者究竟是天使還是
魔鬼？」

早期媒體不多，許多人對記者敬畏有加，奉為上賓，記者就像在天堂
一樣。

現在媒體競爭激烈，閱報率跟收視率那裡來？根據統計，閱聽眾愛看
的新聞，就屬「羶色腥」，但每天在罵的，也是「羶色腥」。

一個意外現場有人身亡，看到記者問「請問你現在感覺怎麼樣？」大
家會大罵「這個記者真沒人性！」「記者都是笨蛋，沒長腦！」然後
，卻投入全副精神收看「家屬感覺怎麼樣」的訪問。

這樣的無奈，每天在記者工作中發生，記者必須去採訪「閱聽眾會罵
，可是也會花錢來看」的新聞，人格分裂好比在地獄。

同個記者，對同個採訪對象來說，也可能前一分鐘是天使，後一分鐘
是魔鬼。我曾採訪文化教育路線，有學校老師多次說「最喜歡看到你
來我們學校了！」

後來，這所學校發生學生死亡意外，我在地檢署遇到他，他嚇得直說
「我現在很怕你，拜託你饒過我！」對我敬而遠之。

沒人想當魔鬼，但記者不可能永遠扮天使，有時，這樣的角色同時發
生。最近採訪清大學生遭意外電死事件，我被奉派到派出所採訪死者
家屬，家屬得知我的記者身分後，馬上說「我們不要接受採訪，記者
都亂寫！」

隔天，我得知「死者家屬有話想跟媒體說」，到殯儀館去採訪，看到
家屬，第一句話先說「葉媽媽，你要多保重！」對方看到我很尷尬「
阿！你是昨天那個記者！」

家屬希望藉由這次的憾事，讓社會重視教育環境的安全，採訪後家屬
緊握著我的手說「昨天態度那麼差，真的對不起！謝謝你肯幫我們發
聲！」我笑笑搖頭「沒關係！我知道你們的感受！」

年初寫「拾荒婦人離家31年，中風急尋家屬」新聞，最近她的家人透
過聯合報，一家人終於團圓，我感覺無比欣慰。

我總覺得，當記者的人真的要能承受一點點的人格分裂，才能順利存
活。但我也堅信，只要能在記者這分工作上，幫助人一點點，或許是
為貧窮學生募學費，或許是為棄嬰找到家，就可以讓我覺得有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