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矯情
2010/07/06 13:04:12瀏覽274|回應0|推薦4
我是一個反感矯情的人,卻一直熱衷於矯情。
  
初次走進陽朔的西街,我的眼球是不夠用的。正當我依依不捨的回望壯族阿妹縫製的精美的民族服裝時,身邊就突然飛過一對騎單車穿短褲的外國人,當我對他們的颯爽英姿做無限嚮往狀時,耳旁又忽然傳來一句流利的中國式英語,當你驚訝於它是從一位很可能是附近村莊的老大娘嘴裡溜出來的時候,你更是被咖啡店裡老外手裡的全英文報紙跌掉眼珠。你感覺你一會兒來到了英國鄉村的一間小酒吧,一會兒又來到了中國某個少數民族的小鎮,你可以被琳瑯滿目的民族工藝品粘住腳步,也可以坐下來要杯咖啡聽著爵士樂慢慢陶醉,這兩種互不相讓卻又相安無事的截然不同的文化硬是擠在了一條約五百米長的小街上,像兩種不同顏色的血液在血管裡流淌、衝撞,讓你心裡邊癢癢的卻無法伸手去撓一樣。
  
見了陽朔,我也理解了我的矯情:反感與熱衷,那樣的矛盾,那樣的不和諧,卻又那樣的真實存在。
  
體質比我好很多的麥子,時不時就會生病,她垂著一隻脫了袖子的胳膊,皺著眉頭做黛玉狀,男友提著滴滴答答的吊瓶,一副護花使者的凜然,矯情被他二人蹩腳、氾濫的反复上演。
  
有一回衝進宿舍取東西又看到二人上演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的電影片段,特別刺眼的還有那懸在空中被當作道具的玻璃吊瓶。從此,我再也不想因為缺乏關愛而渴望生病,甚至對吊瓶開始反感。
  
可我卻曾矯情的過份。
  
師範最後一年的一個沒有星星的夜晚,我的青春期憂鬱症趁著朦朧的月色開始發作,晚自習下後,站在宿舍樓下,看著樓上人來人往,影影綽綽,混亂的嘈雜聲更是加劇了我的病情,一拐彎,我一人徑直走出了校門。
  
幽幽的走在街上,昏黃的路燈下,我看著自己修長的影子,保持著那種等待舞蹈節拍到來的繃直的身姿,深深的體味到了顧影自憐,突然就矯情的想要流淚。我想,在這個有月亮的夜晚,無聲的淚不僅是一種傷感,更是一份淒美。我想像著自己正在上演著一幕淒涼的電影片段,為了把這場自編自演的電影演的真摯感人,足以讓我自己肝腸寸斷,我開始搜尋我的所有的不快,包括心中也緩緩響起傷感的音樂,我甚至靠在一棵粗壯的法桐樹下盡情的流淚,不是誰說過“被淚水洗過的臉最美麗”嗎,任賢齊不也整日煽情的唱著“流著淚的你的臉”嗎。為了更深入的渲染這種傷感的氛圍,我還對應著某個人在心中念起了席慕容的那首《一棵開花的樹》:
  
    當你走近
  請你細聽
  那顫抖的葉
  是我等待的熱情
  
  而當你終於無視地走過
  在你身後落了一地的
  朋友啊
  那不是花瓣
  那是我凋零的心
  
那時我被自己製造的傷感不能自己。
  
最終,我的矯情被一位反復出現的陌生男子嚇的褪去了熱情,當我一口氣跑回學校大門時,我還意猶未盡。
  
我不知我導演的這段電影是否需要某個特定的觀眾,抑或是一種把傷感當做自娛自樂的消遣。
人不知鬼不覺的我回到了宿舍,竟沒有人問我去了哪裡,她們壓根兒就沒發現我消失了一段時間,我卻因此而快樂起來,我把她們泡碗麵、蹲個廁所的時間用來製造了一份美麗的傷感。而剛才陌生男子帶來的尷尬和不快已經被徐徐送來的晚風吹散。
  
至今,我仍然熱衷並反感著矯情。
  
在某個華燈初上的鬧區,在某個月明星稀的夜裡,在某段懷舊的音樂響起的瞬間,我就會放大我的寂寞和憂傷,享受矯情帶來的酣暢淋漓的快感。
  
其實,矯情只屬於青春,童年不懂得它,中年對它嗤之以鼻,老年對它微微一笑,只有那個看不起矯情而自身又非常矯情的青春才真正佔有它。
  
何時再去陽朔,我一定會獨行。我會彌補曾無法貪婪的看夠整條街的遺憾,就像當年我意猶未盡的矯情的夜晚。 
( 知識學習健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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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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