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鳴也哀

母親節過完, 恢復上班.

銷售員吉姆卻不知去向, 每天電話告假. 害得老丐無法去果菜市場批貨, 好在存貨也夠, 只有自己留下當銷售員!

下午, 來了對母女, 母親坐輪椅, 女兒還蠻仔細地照顧她.

餅攤東西多, 女兒一邊打電話與朋友討論, 一邊到處轉比較. 轉輪椅的母親, 就很難跟上, 老丐乃推著客人的輪椅, 很自然地與母親聊了起來.

眉飛色舞的母親, 對於女兒, 非常驕傲: 她將來要當醫生! 不過 ,她所上的學校, 恐怕進不了任何醫學院的門. 做生意, 是要靠客人開心掏腰包, 所以老丐也就含笑聽講, 把看法留在心底.

千挑萬選, 年輕人 雖然知道要保持預算, 卻還是難免不務實際, 挑了母親不太同意, 又超過預算的選擇. 母女倆要跟老丐討價還價.

客氣地恭請客人到辦公室, 使用電腦報價.

美國這裡, 規矩多. 平常覺得: 殘障人士步道規定囉嗦. 開店六年, 第一次派上用場!

輪椅推到步道前面, 卻卡住, 上不去.

老丐設法拉起前端, 女兒自信滿滿地說: 我來!

將輪椅退後一公尺, 女兒將輪椅推得飛快, 猛烈撞擊, 還是無法上得步道. 母親的腿, 首當其衝, 痛徹心肺. 老丐在旁邊看得非常難過, 當事人絕對是更痛. 但是, 母親卻捨不得責怪孩子.

好在: 打雜的諾委, 一箭步衝過來, 把輪椅後端一壓, 輕鬆舉起前輪, 推客人上步道.

諾委一興奮自己建功, 聒噪地述說自己車禍斷腿, 所以學會使用輪椅云云.

其實, 平常老丐是不讓他接近客人, 怕他那無遮攔的嘴巴, 壞事多於幫忙. 不過, 今天此情此景, 老丐又閉口了.

進了辦公室, 報價多於客人預算. 母親安慰女兒: 我們今晚好好盤算, 明天到銀行領現金來下單!

這樣子的謊言, 也不是第一次聽. 雖然聽得耳朵都長繭了, 臉上還是保持職業性的微笑.

女兒卻打開話匣子, 說母親剛才幫她把房子也買了!

這實在是不尋常的狀況, 老丐看了母親一眼. 老太太的眼睛, 閃爍著淚光: "我這腿, 完全沒有感覺. 醫生動了三次動脈手術, 不得要領, 膝蓋以下, 完全麻痺!"

老丐也是為人父母. 女兒興奮地敘述房子的擺設, 老丐的眼光也迷濛起來:

這是春蠶到死絲方盡呀!

女兒那知道: 母親這樣子大手筆地為她與姊姊購屋, 買餅. 是在做自己有限的時間裡, 為女兒們盡棉薄之力, 竭盡所能, 為他們安置棲息處所, 儘量積糧!

客人走了, 老丐還是不能自己!

隔天打電話給女兒, 還沒來得及問她是否如所說, 去銀行提款? 聽老丐叫她名字, 冷冷一聲: 打錯電話! 雖然是習慣了這樣子的閉門羹, 卻無法停止想到那位母親, 充滿慈愛的最後打理.

少年夫妻老來伴?

晚餐桌上, 老婆提到鄰居的八卦, 斜對面的辛姆家, 今天又有警車來了!

以前都是孩子鬧事, 警察來處理. 孩子大了, 都離家自立, 今天是兩老出狀況.

辛太年輕出過車禍, 常年服藥, 雖然自己是護士, 總是換藥, 卻老是被副作用困擾.

老辛這兩年, 衰老得快, 老年癡呆症, 越來越嚴重.

辛太對於老辛的狀況, 越來越難以忍受. 已經斥資在對街, 訂了老人公寓, 要老辛搬出. 兩個兒子沒來, 辛太不想等, 打電話叫警察, 要警察把老辛帶走.

警察們倒是訓練有素, 雙方幾個來回討論, 不容易轉桓. 仔細思考, 快刀斬亂麻, 把辛太銬上帶走!

老婆搖頭話八卦, 看老丐神情有異. 問: 你又在想啥?

把這對母女的故事敘述一下, 卻無法結束.

老婆懷疑地望著老丐

"這媽媽買屋, 買餅" 老丐真的說不下去, 眼光又迷濛了.

模糊中, 老婆似乎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