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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三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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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港三年(下)

2011.05.31

每天的活力就從「早懺」開始

人家說香港美食多如過江之鯽,可我卻沒這個口福,畢竟我們此次也不是「香江美食團」,嚴格說起來應該是「香港辦事團」,於是早餐時間為了避免舟車勞頓就選在飯店解決,人家是一天的活力就從「早餐」開始,而我卻是「早懺」~早餐的懺悔!人家的早餐是「美而美」;我的卻是「醜又醜」,因為一頓早餐下來,就是我如坐針氈的時刻!思路清晰且言辭犀利的米雪常常會問的我啞口無言,有時候被問到觸及內心深處的痛時,俺還會淚流滿面,痛哭失聲……,當我的心已經被逼到牆角無處可躲,只好睜開眼睛去面對自己那個醜陋的真面目,而我這個感官動物的消化系統當然也就ㄧ併發出警報,這樣的「早懺會報」對我來說,不是食而無味、食淚吞飯就是食不下嚥……。

 

說起來也真是難為米雪了,因為每天一起床她就得開始去想我今日的「早懺會報」的主題是甚麼,要用甚麼方式切入,每天她都要想很多「出頭」(新花招)吸引我這個資質駑鈍的凡人,增加我的參與感,但ㄧ方面她又不能罵我罵太兇,等下把我罵跑了就沒戲唱了!總之她總是能夠從我的行為和舉動去引導我往自己的心裡去探求思考更深層面的意義,去動動我已然風燭殘年的腦殘腦袋瓜,好比她請我去想若我想在香港發展事業的話,我可以做甚麼?怎麼做?當時年輕氣盛(其實也沒有多年輕啦)的我總是好高騖遠的想了ㄧ些不切實際、執行困難的計畫,好像計畫不大就不能做一樣!這就是丟不掉過去的習性和慣性,我就像是「乞丐發大願」,也不先惦惦自己的能耐就狂發豪語,然後就一瀉千里!現在想想當初那些豪語真是ㄧ個遙不可及的夢!話說築夢還是得要踏實,更何況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否則說甚麼再好的計畫,ㄧ切都是空談!

重罪輕罰燙香疤

記得某天和米雪一起去黃大仙廟拜碼頭,在那裏我被狠狠的燙~傷~了!因為現場人潮洶湧的關係,有一位在我前方念念有辭的「阿六嬸」突然她的香就往後倒,不偏不倚的就逆麻麻的躺在我的肥嫩白皙的手背上,我永遠記得當時我整個人是跳起來大叫的!淚珠兒都在眼眶裡打轉,可是那阿六嬸真的不是故意的呀!我只能鼻子摸摸自認倒楣,在那也嘗試了求籤;但是啊!籤詩都不怎麼理想,我心想:一來就被燙到哇哇叫,怎麼會好咧?後來米雪告訴我今日黃大仙那一燙,只不過是小菜一碟,對我來說這樣的結果已經是「重罪輕罰」囉!

我自己心裡也明白,這個小小的燙疤真的比不上過去我帶給他們的傷害,於是這一席話馬上就終止了我「被燙後自怨自艾症侯群」的連環碎念,愧疚之情難以表達!也莫怪我自從一落地香港後就覺得自己在這裡是不受歡迎的傢伙!I’m so sorry!sorry sorry sorry sorry ………


 

放下,沒煩惱

兩年沉潛 學習慢活

兩年後,2010年我再度踏上香港,這次沒有「早懺會報」,但也沒有美食行程的安排,只是心情上和兩年前相比,相對輕鬆愉快很多,這ㄧ路上米雪和我都保持著好心情,我竟然沒有被罵耶!沒想到這個兩年前在這裡被罵到臭頭的人,現在竟然又好像一尾活龍一樣回來啦!

回想這兩年自己的生活,除了前半段為了麵包而逃避印度的事,ㄧ路上跌跌撞撞也摔得不輕,幸好在家人的全力支持與鼓勵下,我才又活了過來!我說人總在栽跟斗、吃鱉後才願意正視自己的問題,大破大立的希望能夠改變自己,於是當時我終於願意放下身段和心態去追求自己想做的事情,因為無欲則剛的想法,大大的降低了自己內心的恐懼與不安,好像ㄧ切都歸零了一樣,沒有應酬,沒有物欲,沒有貪念,ㄧ時間心如止水的我,生活突然變得很簡單。

找回初心與熱情

在來就是放下自己的「驕慢心」,在業界打滾這麼久,幾乎所有類型的案子我都接觸過,總會覺得自己可是江湖老手了,常常會不自覺的流露出「老鳥」的模樣而不自知,因此只有讓自己回到初出茅廬的那一刻,像一張白紙一樣求知若渴,像一塊海綿ㄧ樣希望吸取日月精華,這樣才能真正放下身段去學習!想想當時自己會願意花ㄧ年多的時間去拍紀錄片,每個月都過著近乎無欲無求的最低生活標準,「節儉‧慢活」成了我的寫照,因為自己實在也沒有時間去接其他的案子,所以得好好控制樽節自己的生活支出。在平日我就會和受訪對象聊聊天博感情,關心他們的生活,猶如朋友一般的交往著,想想當時我都是掏心掏肺的去和他們相處,畢竟記錄片的重點在於紀錄與真實,如果人與人之間連最基本的信任都沒有,採訪時挖不出內心最深刻的感受,那是拍不出主題人物的精神與內涵的,其實這和懺悔與反省的道理是一樣的!對自己不夠坦誠,就沒法往自己的心裡去挖掘……。

當時三不五時得隨時出機去拍攝採訪,那些既美好又充實的時光就在取材、與人溝通、採訪、寫稿、拍攝與後製剪輯中度過,彷彿感覺自己好像又回到那個奔放熱情的學生時代,為了追求理想而衝勁十足的模樣,付出努力去追求自己想要的的確讓自己的心裡感覺踏實許多,於是我找回了自己對自己想做的事情的原點與熱情,有ㄧ種清楚感覺到自己心跳的雀躍之情,終於我找到她了!我找到我的初心了!

 

放眼未來!再給自己ㄧ次出發的機會

沉潛兩年後的我,終於可以比較踏實的面對自己的人生,比起過去已經比較知道如何去判斷,如何靠自己的雙手去拼搏,於是2009年年底又再度和米雪聯絡上,開始籌備2010年3月的香港行,這次我們在行前做了許多沙盤推演,行前對我的「特訓」也十分密集,如此縝密的規劃就是想好好把握此次的香港之行,抓住機會,走出一條自己的路來!

只是萬萬沒想到,來到香港後卻發現實際狀況和沙盤推演的有不小的落差,香港的事情自然有在地的勢力會處理,我們只是過客,不便也不需要在別人的地盤上出手,於是在黃大仙的指引下,我又變成這次的「目標人物」了,開始幫我解決我與香港地緣之間的恩怨情仇,時隔兩年,自己的許多想法已經不同昔日而語,至少看得比較清楚事情的核心問題,也能夠比較注意規劃的細節部分,以前做事情總是大塊大塊的想,卻都忽略最重要的執行細節,這樣的思考模式是完全行不通的!因為有計畫固然重要;但是有效的「執行力」才是最重要的!經過兩年的沉潛,讓我學會一開始就會考慮到這事情能不能做?如果能又該怎麼進行…….,

我仍難忘情維多利亞港的美,只要有機會總會渡輪穿梭在尖沙嘴和中環之間,有一天我們走在中環的街道上,米雪突然開口問我:

「怎麼樣?走到這裡的感覺如何?有沒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此時正靜靜沉浸漫步在精品大道的我忽然嘴角微微上揚

「嗯啊!以前不知道有多威啊~ 這一區通通歸我管!哈哈哈哈哈……..」

「忘不了那種感覺喔?」米雪接著問我

「恩….好像有那麼一點遺憾,好像在這裡還有未竟之夢一樣……」

我在等待畢打街的紅燈時突然兀自感傷起來

「過去都過去了!不要太執著那些未竟之夢,要放下啊!要放眼未來!」

米雪勸我不要苦苦執著在香港的未竟之夢,應該要積極向前行才是

「我知道………」我淡然的回她ㄧ句,透露內心還是有些不甘

回台灣之後我受託經營管理ㄧ家公司,創業維艱的苦我不是沒嘗過,十年前25歲時我就有與同事一同創業的經驗;但這次是自己第一次當家,原本和米雪計畫商討著之後要發展印度的朝聖事業,於是勾勒出幾個發展的方向,無奈事與願違,出資者的理念和作法與我們大相逕庭,再加上本人又犯了推託老毛病,由於自己忙於公司事務,慢慢的就把自己該做的事情都推給米雪去做,見微知著的米雪早早就看清這一切,宣布提早退出這個計畫,而我則是在新公司硬著頭皮撐了快半年,其實早在第三個月我就曾經興起了不如歸去的念頭,因為雖說是當家作主,但始終還是有一隻幕後的手在那邊指手劃腳,事實上很多事情像是狗咬尾巴一樣,陷入一種無限迴圈的無力感之中,讓我被這樣的迴圈磨的身心俱疲,最終也因為某些資金壓力的因素,就這樣草草結束六個月的合作,讓我再度從雲端摔入谷底……但也讓我發現自己的不足之處,畢竟我仍在學習如何從經營者的角度看事情,雖然沒有出資者的資金壓力,還是得背負經營的盈虧壓力,後來發現原來自己太習慣別人捧著錢請我做事了,才會身段放不低,態度擺不對,然後腦袋就轉不動了!

其實說穿了這一切都是自找的!我呢是明知山有虎偏往虎山行,明知前面有麻煩有障礙有大石頭擋著,還不趕緊搶先處理,不聞不問的結果就是自己找自己的麻煩,只能說自作自受!因為這次的經驗讓我不得不開始思考:「一直為人作嫁始終不是長久之路」,因為唯有自己能夠真正做主,才能不受箝制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業,而我想做的事業又是甚麼呢?這便又是一個全新考驗的開始!

 

我的事業線到底在哪?

高估自己 錯估情勢

跌落山谷遍體鱗傷的我回高雄老家休身養息一段時間後,對未來還是沒個準兒,於是開始一邊接案子一邊和米雪討論未來的計畫,其實時至今日我想想中間經歷過的一些事情,例如:見習桌頭初體驗、開公司、寫作當作家……etc,無非是米雪想讓我自己認清楚自己想要做甚麼,先考量自己能力範圍,動手去做自己目前能做到的事情,其實許多事情都已經是臨門一腳的狀態,就看我要不要繼續往前走,但我卻總在關鍵時刻臨陣退縮,或許我真的沒有自己想像的那麼有自信!那麼勇敢!那麼有才能!

這ㄧ路上米雪對我的不離不棄是我最最感動也最感恩的,常常為了讓我深刻的記取教訓,她還得演一齣費力的戲碼給我看,然後等我入戲後才給我致命的一擊,因此我常常在這些戲碼中搞混了自己該扮演的角色,搞得自己暈頭轉向,其實只要我心意夠堅定,我絕對不會受到外界的干擾、利誘與影響的!可是我還是會常常犯錯,常常誤判情勢,常常莫名被牽著走……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自己的心不夠清淨,不夠有定力!人家說明心見性,那我的心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來拜寫作懺

於是我又開始寫作了,藉由文字的力量往自己內心捅好幾刀,開始挖掘這三年來未清除的黑色垃圾吧!就從三年前那趟感動自己的旅行寫起吧!從香港寫到達蘭薩拉再寫到尼泊爾然後再寫回兩年後的香港行,往前看往後看自己這三年的蛻變,我得承認:一邊書寫一邊懺悔是一件折磨人致死的好方式,想想當年當我開始遠離身邊熟悉的一切,打破原有的慣性與習性,就是要讓自己的人生冒點險,因為這些跳脫框架與主流價值的作法,是需要一點勇氣和傻氣的!因為這樣才發現原來我也可以找到勇氣與自信去面對自己的人生,原來我也可以辦得到!而這個「勇氣」並不是不恐懼,而是自己雖然害怕但卻做出正確的決定!我希望藉由回憶的單讀書寫過程,讓我拾回當時內心所升起的旅途勇氣,我知道:「旅行,不是結束在回家的那一天」!那將會是一輩子的事………

( 時事評論媒體出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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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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