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有一位旅遊過世界各國的朋友告訴我「瑞士是全世界最美麗的國家」，雖然我不能完全同意，但明信片或月曆上大量的風景圖畫，不論是青山綠野、藍天迎翠；或者是野曠天低、雪地仙蹤，八九都以瑞士山水為主，這一切在在指出，朋友的話所言非虛。

出發前往瑞士的途中，我的心底其實還是蠻疑慮的。詩人說「葬身何必桑梓地，五洲到處有青山」，何況俚俗說的好「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瑞士風景再美，民情再好，在愛鄉愛國的心理因素下，總讓人有「信誠美矣，非吾土」的感慨。

一趟「黃金列車」之旅下來，我不得不承認，瑞士，的確是全世界最漂亮的國家。看到這麼美麗的山水，我打趣對兒子說：「不知是否有福氣在此養老？生活費由你提供好嗎？」兒子笑著回答：「那有什麼問題。」

我們一行六人一早從蘇黎世出發，沿途搭「黃金列車」往「連湖」 (Interlaken)過夜，第二天一早再搭遊輪上「黃金列車」轉火車抵日內瓦。列車內只見乘客或老或少、或坐或倚，清一色都是世界各國來的觀光客，金髮碧眼者有之，黑髮黃膚的也不少，人人手上一架攝影機或數位相機，不時揚起鏡頭搶拍，大家都是一副興奮莫名，盡情享受美麗山水的心情。

瑞士的湖光和山色，果然一如風景圖畫，名不虛傳，照相機隨便一照，每個人都可以立刻變成攝影高手。「太漂亮了！」「真是美啊！」此時此刻，言語已無法形容，詞彙到此卻步，最最普通的形容詞，反而最足以表達內心無名的感動和幸福感覺。無言以對，或許差能說明「敬畏」的心情。

是的，我說的是「敬畏」，敬藍天、畏大地。只要身在瑞士，你一定可以感受到天神、地神、花神、草神、大地之神，山精水靈撲天蓋地的存在，那樣緊密相臨，那樣如影隨形。

瑞士的山坡如青色的波浪，狀似水紋迤邐開去，一波沒，另波起。沿途隨時可見獨立小屋，開闊藍天下兀自獨立於翠色波頂；更有時巨木一株，傍屋生長，渡盡山中日月。這樣的山，和崇偉的大山不同；這樣的山，也和峻險的大山不同；這樣的山，自自然然，流露出一種安靜祥和與世無爭的氛圍，身在其中，你會忘了世俗紛爭；人歷其境，你會忘了人生艱難。

至於水呢？則是蕩漾著、閃爍著金色亮點的水藍綠，據說是河水穿越山脈，將山中稀有礦物帶到湖底所沉澱出來的漂亮顏色，教人一眼瞥見，從此目光不忍移離。我曾經看過碧綠如墨的湖水，也曾經看過清澈如洗的海洋，但從沒看過這樣整片水藍的湖水，在金陽和青山的襯映下，亮麗閃爍，宛如天仙美女。蘇東坡把西湖比為西子，濃妝淡抹總相宜；我看瑞士的湖光水色，另有一種言語無法述說的香甜靜美，比起西子，猶有過之。

話說回來，瑞士只是一個歐洲小國，資源並不豐富，卻因謹守中立，兩次大戰均未被戰爭波及。也許是天命，也許是機緣，瑞士固以精密工業聞名於世，更以聯合國總部所在享譽全球，但真正抓住世人眼光的，恐怕還是那獨一無二的天然景觀吧！

瑞士人能說數種語言，法語、義大利語和瑞士語是他們的國語。瑞士人說話總是輕聲細語，好像害怕一不小心，就會吵醒了她們的山精水靈。

徜徉在瑞士絕美的湖光山色，傾聽山中悠揚迴盪的鐘聲，讓我不禁興起退休後住在瑞士的念頭。人生困阨艱苦，前半生給了家人、小孩、公司和國家，後半生該留給自己。年紀越大，「山中無甲子，歲月不知年」的憧憬就越近越大、越到眼前，也許，我是該歸去了。

歸去來兮，田園將蕪胡不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