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學校後，我天真的以為，從此可以脫離考試的煎熬，歡喜愜意的過日子。那些令人厭惡的問答題、選擇題、是非題、申論題、複選題…….此後不會再縈迴腦際，纏綿不休；像一個敗家子，需索無度，讓我惡夢連連了。

    我錯了。是誰說的--「人生是一連串的選舉和抉擇，社會每天逼著你做出決定。」誠哉斯言！婚姻生活就是一個好例子。

    婚姻生活像是一位拿著鞭子的嚴師，隨時準備對你錯誤的選擇，做出鞭策。

    結婚後我發覺，我並沒有脫離考試的魔掌，只是問題簡化了。以前做的申論題、問答題、選擇題，現在都濃縮成選擇題。不過，這種二選一的考題，比起學校的複選題，難度大增。通常是選1也不是，選2也不是。選1違背你的良知，選2悖離她的期盼，往往令人有口難答，猶豫不決。至於是非題，雖然仍是是非題，但更糟糕。答「錯」是錯，答「對」也是錯，答「對」答「錯」都是錯。來個避而不答嘛，又說：「你是駝鳥啊？怎麼不敢面對現實？」

    舉個例子，當她問你--「我的腿小肚是不是很滑嫩？」答是嘛，她說你騙人，油嘴滑舌。答否嘛，你的日子還會好過嗎？再舉個例子--「明天星期日，出去走走好不好？」工作了一星期，其實你最想做的事是「呆」在家裡休息。但是你能說不嗎？有一次她說：「我根本是個外人，對不對？為什麼你爸媽對待姑姑和我態度不一樣？」天啊！你該怎麼回答？說對嘛，明明是一家人；說不對嘛，你需要一套能取信於她的說明；而且往往大費周章之後，還是「我不信，你騙我」。以我的觀察，女兒可以和媽媽早上吵下午和，媳婦和婆婆則不一樣，大家最好以禮相待。否則，即使事過境遷，兩人心裡恐怕都會留下一輩子的疙瘩和芥蒂。我還發現，女人的記憶很可怕。你回答過的答案，過幾天早已忘了，可是她們全記得，甚至幾十年不忘。有空時，還會拿出來熱炒幾下。這時你不得不懷疑，自己是不是很白痴？真的有這樣說過嗎？

    我曾經做過調查，朋儕之中好像大家都有這種慘痛的經驗。有些人早已練就一副應對自如的好嘴皮，大部分的人還是像我一般慢條斯理，來個沉默不語，狀似陷入長考或老僧入定的樣子。被逼急了，則咿咿呀呀以對，就是不肯說出答案。這一招，有時還蠻管用的。

    我心裡很清楚，不管是選擇題或是非題，都必須再做個幾十年。經過這些年的慘痛經驗，我發現最好的答案，其實是提出個相同的問題反問回去。只有當兩個人心同此理，感受相同時，日子才會有歌聲。現在，這類無聊的問題比較少了。畢竟，日子還是得過下去。平凡、平靜、平安，才是人生最大的福份啊！何必自己找罪受，做什麼選擇題、是非題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