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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1/21 14:12:26瀏覽416|回應0|推薦17 | |
平平常常的天母小磺溪 足跡換手給雙溪 我的溪啊騎著我的孤寂 匯入基隆河的浪濤拍擊
每個人心中都有一條河,原先我以為,基隆河是我的母親河,因為幼時家住基隆河岸不遠處。 六七十年以前的基隆河士林段,河面寬廣,水中大小魚兒蹦跳,水草處隨時可見蝦兵蟹將出巡,兩岸漁船往來,更是絡繹不絕從不間斷。 後來舉家遷至石牌,年輕的我在這兒結婚成家,生兒育女,送終老父老母,一住將近半個世紀。住家附近平平常常的一條小溪流,磺溪,遂取代了基隆河,逐漸蛻變成生命中的河流。 磺溪發源於陽明山國家公園七星山小油坑,一路流經竹子湖、天母公園、使館特區,至士林法官學院處先匯入雙溪河,再匯入基隆河,最後匯入淡水河出海。 磺溪因上游有硫磺而得名、溪水含硫磺不適生飲。有時為與同樣發源於七星山,但往北流至新北市金山區出海的另一條磺溪區隔,稱本溪為南磺溪,該溪為北磺溪。
河水粼粼穿越 關渡大橋彎彎的月亮鐵騎 觀音山淡水河傻坐夕陽裡 直到潮聲拍岸,萬闇俱寂
一年四季,無論晴雨,我喜歡一個人走在溪堤上,或觀賞草木欣欣向榮,或靜聽溪水淙淙潺潺,常能將猶疑不定的心安頓下來。我總是從住處出發,先閑散走至天母橋折回,再一路走至雙溪與磺溪匯流處,然後擇一沿基隆河岸走往關渡宮方向,或者沿雙溪河岸走往故宮方向。半輩子的人生,就在這樣時晴時雨,也無風雨也無晴的時光中不斷流逝,從一頭烏絲變成白髮翁,從單人行變為舉家行,再變至今日兒女各自天涯,只餘二老的夫婦雙人行。 我有時興來,有幾次竟發瘋似的一路雙輪騎至淡水漁人碼頭,沿途經過基隆河河岸、淡水河河岸,只覺綠水青山入眼,甜甜原野薰心,頓悟日本詩人所說「葬骨何必桑梓地,五洲到處有青山」之語,真的不假。 凡是沒去過的地方,都是風景,家鄉處處風光好,何必非要花錢買觀光呢?
我的溪啊也屬於其他人 有人慢跑有人快走 有人八卦道說短長 小溪哼著沒人懂的調兒 伴送父子,推著輪椅
天底下,沒有人一生都平平順順、安安穩穩的,不是受病痛折磨、顛沛流離所苦;就是遭親子折疼、夫妻反目所害。 磺溪堤岸上,最常見的是年長健走之人,少見青年男女。晨昏時,多可見推著輪椅的父子和母女,或是推著鼻胃管的老人和外傭。 年歲長了,看盡人生淒苦,人老了,最怕的是病痛來磨,「將軍百戰死,羞躺床頭亡。」奈何人生由天不由己,能把握在手上的,畢竟少之又少。 想起我和父親共走於磺溪上的那串日子,他不發一語坐在輪椅上,我在後面緩緩推著。雖然看不到他的面目表情,但可以想像,他被病痛綁住手腳,夕陽將落的孤寂心情。 磺溪默默,行人默默,大家都是在共飲一杯悲涼之水啊。
一首歌從五零唱到新世紀 從黑髮唱到鬢霜白 也是一段孩子們的際遇 女的去了蘇州河男的留在愛河 都留著磺溪的嗚咽耳語
磺溪流至住家附近時,溪底平整少見礫石,平時水量不多,水流潺潺緩緩。但一遇颱風來襲時,只見山洪沖刷直下,也是浪濤滾滾,聲勢驚人。以前還是土堤時代,水面快要滿至堤頂時,常讓人憂心洪水是否潰堤而出造成災害?如今磺溪已改頭換面,修成堅固石堤,再無隱憂了。 隨著堤牆的改朝換代,歲月奔流,我家孩子們也都由小學、中學升至大學,逐漸長大成人。三人也都各有專長,老大設計為業,老二資訊專精,老三則投身公務,報效國家。 想起他們三個,小時不甚了了,讀的是自學班,原以為應該只會平凡長大,庸碌過活。但人生自有因緣,他們三個雖然開竅得晚,其實並不笨,甚至還算聰穎,最後也都名校碩畢,職場表現皆能手到擒來,遊刃有餘。三個都在年資尚淺時,就獲公司老總或署長公開表揚,青出於藍更勝於藍,讓我這個窮一輩子也無法得到此等榮譽的老爸,飄飄然與有榮焉。
小溪啊我的小磺溪 生命在她的翻翻騰騰裡 浪花激起不老不少 (日光和風和雨滴 蝸牛和蝌蚪和春泥) 多半已忘記
如今我已是唇搖齒動,耳不聰目不明,五官全非的耄耋之人,想及自己的一生,少時的鴻鵠之志,早已煙消雲散。 話雖如此,年輕時投身國家建設,報國為志。三十年的職場生涯,前十九年專職國際衛星通信,後十一年轉換跑道,改從事國際傳輸通信及國際海纜通信,成為國內第一位海陸空三棲全包的電信人員。期間或因通信中心購買新機器,獲派至工廠受訓;或因長官賞識得以出國開會,於當年尚未開放觀光環境下得了方便之門,既長了知識,更開了眼界,可說得天獨厚。 十九年的陽明山衛星電台工作,讓我每天從磺溪下游一路爬升至磺溪發源處,認識了整個台北北部山系,大屯山、紗帽山、七星山、冷水坑、擎天崗……,更寫下「三萬六千公里的星光」一文,發表於報紙副刊上——
有人說,陽明山國家公園是「台北市的皇冠」,此話一點不假。 而,其中最大最耀眼的寶石,當然要數「三萬六千公里的星光」了。 那,到底是誰?磨亮了「三萬六千公里的星光」這塊寶石? 答案是一群無名英雄。 是他們耗掉半輩子精華的人生,從青春到壯年,從滿頭烏絲到鬢角結霜,胼手胝足、流血流汗,才將山林不毛之地,擴建成連接世界的平台;是他們捨棄繁華生活,擁抱孤獨和寂寞,披荊斬棘、披星戴月,才將獨立於世界之外的台灣,推進入世界的舞台。 如果你到衛星通信中心參訪,首先震懾住你的,一定是那指向天際的超級龐然大物 ── 大碗公碟形天線,大的直徑三十公尺,小的也有十一公尺,大大小小,林林總總,怕不有十幾座吧?這些巍峨巨漢,個個目光炯炯,二十四小時不眠不休,緊緊盯住三萬六千公里外的人造衛星。 接著來的,是無線電波無遠弗屆的隱形妙手,將「這是我的一小步,卻是人類的一大步」的登月壯舉、揚名威廉波特的我國少棒比賽、黛安娜超級豪華的世紀婚禮、許遠哲獲頒諾貝爾獎的頒獎典禮及遠在千萬公里外的花車遊行、嘉年華會、聯合國演說、世界三大男高音演唱會等等……,統統,擁抱進來,呈現在你面前。 於是,「三萬六千公里的星光」卓然成形,光華耀眼。
多少年啊再多少年 小磺溪終將洗淨我的身體 直抵淡水河岸沉沙海底 我的小磺溪啊小磺溪 我父我母小河溪
2008年時我因故從電信公司提早優退,離開了喜歡的通信工作,原本以為應該會像多數退休者一樣,從此日日睡到自然醒。 但是命運是一隻喜愛撥弄,又無法掌控的魔手,我在因緣際會之下,並無此好命。因為幫忙帶孫的關係,我不但由工程師轉身為日日與尿屎奶臭為伍的奶公;更在貴人提攜之下,成為一位兒童文學作者。退休至今總共出了十幾本童書,得過一些獎項肯定,童詩作品更登載於小學國語課文上,成為孫子的課文作家。這些,都是先前無法想像,遠遠超出預料之外的事。 我在自出的『人生路.親與愛同行』一書中說,我現在過的是第四人生。什麼是「第四人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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