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拿聽診器，對他做完該有的動作，確定後，拔掉了他臉上的面罩。我那哭，自己形容為: 爆泣。

瞬間爆流淚水的同時，我衝到他還溫熱的耳垂邊，對他說 : ㄅㄚˇ ㄅㄚ，對不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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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前，你開始疼痛。年後，說好住院。你，像小孩兒，我哄著說: 乖，醫院若要你電療，我們就回家，不住院。

住進醫院後，直腸肛門外科醫師與放射科醫師，幾乎天天來說服做電療。一次，醫師又進病房遊說，當天我不在。你對醫師說: 等我大女兒來，再做決定。

你說的話，是老三事後告訴我的。

第二天，忙公事無法去醫院。未料，你一天便血數次，胸腔科醫師說這麼下去，會惡性貧血。嚇壞你的妻女。經過商量，我無語點頭同意你電療。

第一次電療，時間是早上，老三陪你。在醫院的地下一樓。整張病床推下樓。

隔天，是星期天。我進病房喊你，你沒回應閉著眼和口。一整天。不吃不喝。

再隔天，醫師又來催做電療，你的妻女開始懷疑，該不該再讓你做電療? 商量的結果，不再做電療。可，護士卻直催著說: 不做，還是要推下去跟醫師商量。

我和老三，推著你下樓。整張床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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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一樓放射科診室前，你兩個的女兒和放射科醫師溝通不良，吵翻天!

我太膽小，聽醫師說不電療，便血很快會有生命危險。嚇到。不懂，因為我不懂，所以我在掙扎矛盾無助之下，竟然對著醫師全身顫抖大哭。腦海裡一會是醫師的話，一會又是你的話: 等我大女兒來...........

誰能告訴我，到底該不該讓你做電療? 為什麼? 做了一次電療，你就不睜開眼，不講話，不吃不喝? 再繼續做，會是什麼後果? 會不會我會更快失去你?

你，從知道肺癌轉移右腦開始，到得知又罹患直腸癌，一直堅持不肯做電療。我也曾經親口允諾，絕不讓你做電療。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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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師對著大哭的我說: 以我的專業判斷，妳父親必須繼續做電療。

專業。

我哭，我沒有這方面的專業，我沒有。我只知道他的生死，或許操之在醫師手上。是嗎? 是呀。

最後，只能妥協。我怕，自己的不專業，誤了你的時間。

你和你的病床，在我眼前經過，推進電療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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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次，兩次電療。你再也沒張開眼，沒說過話。第二次電療之後，不會張開嘴吞藥喝水，落得插鼻胃管。到最後，痰積在肺裡即便是抽痰，也無法避免肺積水。呼吸聲急促，又呼嚕呼嚕......

狀況越來越差，胸腔科醫師緊急轉你至加護病房。

我們簽了放棄急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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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護病房裡，他只待了一夜，第二天下午二點多，醫師建議家屬全到醫院。

直到傍晚五點二十分.....

真的，到現在我還是想不起來，病房窗外的天空，是什麼顏色?

然當時，在他耳邊我自己的話，卻在我耳邊清晰依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