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方傑

(原載新加坡《品》雜誌中文版第20期【journey】，2015年1月號。)

 

 

 

 

 

病毒

 

已經消聲匿跡多年的伊波拉病毒，最近又開始蠢蠢欲動起來。

 

多年前我看過一部以伊波拉病毒為題材的電影【危機總動員】(Outbreak) ，前年則看了與狂犬病有關的【世界Z戰】(World War Z)，電影中感染者七孔流血的畫面，至今讓我餘悸猶存，電影讓人見識到傳染病的恐怖，這兩部電影都有相似的結局，故事隨著主角找到疫苗而終結。

 

我近日也在網路上讀過一篇陰謀論文章，作者言之鑿鑿的點出病毒與其背後隱藏的巨大商機，那極有可能是由匿藏在幕後的銀行家策劃的一齣戲，他們投資電影以激起人們對病毒的恐慌，透過他們擁有股份的國際媒體大肆報導，然後讓經營的藥廠牟取暴利。

 

或許看多了好來塢間碟電影，這些推論讓我讀得津津有味，也讓我半信半疑。

 

我們活在一個被美國中情局(CIA)、資本家操控的媒體世界，在這個連戰爭、登陸月球都可能在攝影棚裡製作的時代，唯一可以確定的就是"甚麼都不確定"。

 

我不是流行病學家，也不是007，對於伊波拉，除了求神保佑之外，一時也想不到別的辦法，拯救世界的任務只好留給專家去煩惱。

 

我比較感興趣的議題是，像我這樣一個沒有影響力、沒有資源的市井小民，該如何在動蕩不安的天災人禍中自處？

 

覺醒

 

這讓我想到著名的希臘悲劇《伊底帕斯》，故事始於一場瘟疫，在沒有ＣＩＡ與ＣＮＮ的年代，只要發生天災人禍，古人都會檢討自己的行為是否觸怒了神明。

 

國王伊底帕斯請來了盲眼先知，請他指點瘟疫發生的原因。

 

一開始，先知推辭不說，他警告國王，凡事別追根究底，背後的原因實在駭人聽聞。

 

伊底帕斯堅持要知道真相，經不起逼供的先知終於全盤托出，其實造成溫疫的禍首正是國王本人：

他在不自知的狀況下殺了自己的爸爸，娶了自己的媽媽。

 

為了贖罪，最後伊底帕斯把自己戳瞎。

 

古代人將天災人禍全歸咎於自己的想法，儘管有點自我中心也有點天真，但這種想法背後也隱藏著一種智慧：人類與自然休戚相關，自然會以災難來回應我們施加在”她”身上的破壞。

 

伊底帕斯不諉過，自行承擔罪孽的氣魄，或許可以啟發我們，在等待007拯救世界之際，不妨也想想自己為生態環境作了什麼？我們浪費食物嗎？珍惜資源嗎？我們是破壞自然的一員嗎？

 

許多傳染病確實源自人類好吃野味、破壞自然生態、濫用毒品有關。

 

人類唯有像伊底帕斯那樣，透過自我究責才能徹底的覺醒。

 

瘟疫

 

只要你在維基百科搜尋“瘟疫”一詞，就會發現在人類的歷史上，病毒從未缺席。

 

我在十幾年前研究所剛畢業時，也經歷了一次讓人恐慌的禽流感，那時沒有存款，也沒有穩定的工作，當時活在愁雲慘霧中，心想要是禽流感繼續肆虐，那即使沒有感染也會為斷炊而餓死。

 

禽流感之後，也陸續發生豬流感、狂犬病等疫情，十年後伊波拉病毒再度流行起來。

 

這些人生歷練讓我漸漸體驗到，與其驚慌失措，倒不如積極冷靜的找出對策，即使災難無法避免，我們也要努力的在裡面尋找啟示。

 

 

末日

 

前一陣子，我看了一部叫【末日情緣】的電影(Perfect Sense)，在電影中，人類被一種不知名的病毒侵襲，病毒會將人類的感官一一剝奪掉。

 

導演讓我們透著劇中主角去演歷這種感官被剝奪的過程。

 

首先人們失去嗅覺與味覺，許多記憶來自這兩種感官，某種味道會讓我們想起小時候奶奶熬的湯，有些臭味會讓你記起國小上學每天經過的臭水溝，某種香氣會讓你想起初戀時情人捎來甜蜜的香水味信紙。

 

美好的事物常常與感官有關，我們把悅耳的聲音叫美聲，讓嗅覺與味蕾愉悅的食物被稱為美味和美食，我們的眼睛喜歡美麗的色彩與線條，撫摸肌膚會讓人想起嬰兒時期媽媽溫柔的手。

 

末日意味著我們感受美好的能力被剝奪了，這頗讓人感傷，但反過來看，病毒的威脅與許多災難一樣，都會激起人類的覺醒，讓人更珍惜自己擁有的。

 

在電影結束前，人類知道接下來會消失的是視覺，於是他們開始去品味生活，努力的端詳愛人與家人，擁抱彼此，用心欣賞生命中的每一抺夕陽。

 

最後黑暗完全籠罩，人們卻緊緊相擁在一起。

 

或許我們無法抗拒病毒和瘟疫，但我們可以珍惜每一刻，去擁抱身邊的朋友和愛人，災難給我們最大的啟發是：

 

要及時去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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