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顧才兩年前，美人勤來叩關，天空飛鳥投水，清流游魚躍出，攪弄激將不情之請。

「如果您真心愛我，用行動強烈證實。」很嫩小姐啾道，K心臟幾乎跳出嘴巴，驚樂於佼好女生的鼓勵明示。

「如果您真愛地球，先生肯為蒼生計 - 安能不積極作為？」很嫩小姐又倩道，K骨頭頓成油炸的酥團，大受用聰明女生的興趣青睞。

「如果您真有三兩三，老哥敢跟我賭一塊銀元？但我賭您還沒輒，沒法度。」很嫩小姐婉約道，K冰點融解變得沸騰，甘領美媚女生的勾魂香餌。

這本就是一道優雅的挑戰，何況添入「很嫩」的顛倒，K的情熱轉入實作設計，開始拼索生化的夢幻工程。

時間荏苒兩個寒暑，很嫰四處張羅探採，這大溫室名氣漸揚，饕客想喫，專家愛探，記者求訪。新邀臨的世界級評鑑者，赫然有：怪秘終結者，樹娃小聖手，激光攝像師。

怪秘終結者的本名叫「無事不小」，她笑道：「把寶藍色的老鼠、粉紅大象一併放出來吧，以及iOB呢？」夥同攝像師，興緻盎然來到K和很嫰的溫室廠區。

「無姊愛嗑牙， iOB火星話，internet Of Beef，」樹娃小聖手用無缐電接話，頭戴安全盔吊掛纜繩，在眾人的頂上懸盪，「嘿，這牛，並非放養屋頂，也不忙嚼牧草。」她先行抵達且展開攀爬。

很嫰小姐搶進插嘴：「我這牛，不啃牧草，這肉，不犯屠宰，這廠，不冒廢氣。」她董事長兼公關兼採買，攤開雙手迎賓。

「太傷眼睛了，我從沒見過，將就不講究，裹尿布的樹，」激光攝像師訕訕地說，她鏡頭聚不上焦，「畢卡索的3D四維，要福爾摩斯推理也難。」輕聲抱怨中，扶樹幹隨行。

K聞言，心想得快露一手，作態哮喘的拚死吸氣，短呼長吸的說：「各位嗅嗅濃濃香息，菲力煎牛排的菁華，灼烤赤赤噴汁肉香，微甘帶勁鮮柔溫濕。」

無事不小驚稱：「氣氛有些微妙，這棵樹不老實。」伸手探觸樹幹，再縮回仔細聞，存心終結怪秘。

「這截接枝以色列百年壯杏，銜尾新彊的千年無花果樹，」好嫰小姐驕傲地講，「老K用基因排序，提供我依圖索驥。」正是她週遊列國引進調配的結果。

像是聽逮到了故事的鑼鼓，激光攝像師伸長望遠鏡，順沿樹幹查察收錄，眼下奇嘆：「榴櫣的主幹，食人樹分枒，梨枝插荔枝，大豆欉寄生蓮霧，鳳梨駱梨鳥梨冠頂。」忍不住脫口問起：「本是同根生，是否說不通？」

激光一語命中Ｋ的要害，K喜形於色，蹲身掀起地板，示意訪客近觀，「哦，水耕栽培，跨張的怒鬚，縱深看探有十米以上吧，」無事不小瞠目道，竟還見到大墨魚在水中游走，「Ｋ膽敢把我從寬舒軟榻上驚動的飛過來，這一幕就值得了。」

很嫰小姐笑孜孜的說：「牛肉的腥味，就由墨魚的排遺硫化物，經樹根虹吸發酵，微生物釀成。」眼瞟了一下老K，宛如強調她當家主權。

樹娃小聖手在無線電中講：「水耕盤根，養份理應充分，但屋頂和周邊加蓋了煉油廠，要幹嘛？」激光攝像師撅嘴唉嘆，這景觀醜不啦嘰，想掩鏡擱置休憩。

無事不小小姐儼然是意見領袖，評説：「K先生的東東，長冒極違自然，屋頂垂下的缐路像爬藤，周邊突出的支管如晾衣竿。」很嫰小姐反呲笑坦稱：「咱這當家的，粗是粗，長是長，濟事是濟事，上半段吊滿點滴，下半身拄著拐杖，頭手關節掐繃帶。」

樹娃小聖手進一步逼問：「虐待動物的實驗固不足取，但你們怎能改虐待植物？」她以詳察𥚃外上下為憑。

「這算科學的兩難吧，轉化甲烷去長牛肉，也替結蒂的植物延壽，」K解釋道，笑想當人一開除了上帝，即連忙想要另立宗教，隨又道：「吃素的人，根也拔，花也摘，莖也切，不儘找植物的碴？」

激光攝像師聞言覺的有理，淡笑推説：「我佛慈悲，大家一起餓到西天。」言下已轉嗔為喜。

無小姐好像要打圓場，乍下結語說：「沒有誰會批准K的試這驗那，反倒是有誰能擋住K的去向行動。」一番話使Ｋ直想衝上抱吻啊。

很嫩小姐也聽的樂著了，忙回：「街上的土狗身上有多少隻跳瘙，俺家的老K腦袋瓜就有多少個謬論。」她不啻再度宣威地盤。

K一時技癢，多嘴的講：「宇宙和自然，除了原子和空間之外，其他的都只是意見。」眾女士遭搶白面露不悅，都直趨鲜美的牛肉熱區。

「樹娃，麻煩你將左後方的菓子輕輕地敲下來，」很嫰從無缐電呼籲，詳細指揮，「不能力拔，不用扭摘，向它吹幾口氣，才容易敲的落。」小聖手依照指示，絲毫不費功夫納得。

Ｋ笑著講解：「榴槤科的落菓，當一遇暖氣流，催熟蒂柄剝落。」言畢閉嘴不再造次。

激光攝像師戲說：「不是種牛痘，而是種牛肉。」手不停機地特寫了長附主幹的厚肉。樹娃小聖手護著牛肉菓子，慢斯的垂降在休息平臺，大銀盤和餐具齊備，大家開懷驚異地入座，激光用顯微放大盤中之飧，讚賞的說：「松花肥脂細密，紋理不待改刀，嫰董，你的秘方是什麼？」竟改稱很嫩為嫰董。

「比起我的信仰，K的主意更挺而走險，」好嫰小姐暢言不止，「我萬折不撓，K樂守寒窯。」

頂頂有名的怪秘終結者，無事不小小姐、取出自備的黃金筷子夾食，闔目精專品味，咀嚼了五十下，發抒：「嘖，K您這肉有點古怪，入口後纖維分明，軟糯中嚼感滑溜，塞齒縫不輸真肉。」Ｋ納悶她在褒或眨？

「嗯~，這肉質就是很做作，令我起疑嫰董有幫肉按摩，」樹娃嘶咬第五大口，涎水差一點淹淌，「瘦肉好喫的過了頭，打了萊克多巴胺嗎？」Ｋ瞄到很嫩在生氣。

無事不小小姐注文了第二塊剛下樹的肉，按捏挑剔聞舔，秀氣的說：「這塊紅的發紫，厚度更加密實，」持續試吃，研考蹊蹺，「邊緣是條狀硬核，長相變成了肋排。」她的好奇更甚。

吃相紛云的每人腦滿腸肥，激光攝像師用多重鏡頭齊攝，她至此禁不起誘惑，叉起一個立方肉塊，瞄對焦聚，張牙叼嚼，她到這刻方才吐出了象牙，朗笑的説：「真是一片老實樹，老實地呈現實用，中吃縱使不中看。」好嫰與K相視一笑，默契此處的投注不虛。

「那好幾座煉油槽，是不是中央廚房？」樹娃小聖手像是不經意的問道，掏帕擦拭油嘴之間，指朝溫室外圍的建構，「我直覺關鍵所在。」一舉叫破了牌局。

K反問眾人：「牛有幾個胃囊，裏頭又裝些啥？」徒見大伙兒都低下頭，包含很嫩。

「牛就五個胃啦，每個塞滿飼料和微生物的細菌，」無小姐啐啐快道，忙要嗽口洗手，「我其實最討厭病毒和一切的微生物了。」

激光嘺舌頭說：「不喜歡微生物喔？那您不幸的選錯了星球來投胎。」Ｋ朝激光頷首，明讚她是解人。

Ｋ接下話說，指向左右的眝放槽，「仿效牛胃的消化代謝，在槽中把益生菌微生物養肥養多養快，統籌殺菌萃取維生素，維生素供由植物的根莖葉新陳，生化合成蛋白質，蛋白質輸送到菓肉纖維的成型。」樹娃小聖手反應奇快，搶說：「省掉皮骨頭角尾蹄內臟，直達的造肉百分之百，嫩董大人，你在為萬世開太平啊。」

嫩董聽不得捧，喜上眉梢，銜接說明：「好比有五座駝峯，一是紅酒釀，二為焦米漿，三是墨綠麴，四白露乾冰，」這每一樣多虧她從各地找來，再經Ｋ測試無數次才定版，「第五個棕褐的蛋清，卻是我不願講出來的物事。」眾女生皆「噎」聲表示知了。

無事不小先是叫妙拍案，感慨的說，「科技的廚房，不盡然超前，橫進和深耕，也能大突破，」，後來澆冷水，她懷疑指正，「有些時候，無論如何，就像眼前這一樁，看像是很對的事情，反令覺的哪裡錯了。」怪秘終結者不踢館，誓不成人。

Ｋ預料中的無事不小，確能見微知鉅，朝她抱拳作揖，Ｋ敞懷道：「理論上，理論和實踐長一個樣，實踐上，理論和實踐卻兩個樣。」

樹娃小聖手，接球這回合的小尷尬，喊嚷：「設計牛肉再垃圾一點啦，稜角銳利一點，味道熱鬧一點，醉意性感一點，寧可粗獷天然，不要做作假裝。」很嫩小姐深深看對老Ｋ，心內不捨，衹她知悉他在幕後下的功夫，兆億的基因計算單元，生化實驗室的酵素反應，益生菌配種，剪栽接植授粉，咬嚐記載奇怪的生果。

激光自始擔心溫室工廠的太抱歉的顏值，至終總算滿意肉感飽足的生物科技，她豪邁地替這次的盛筵作結論，她說：「牛肉不帶靈魂，燒飯不用生火，鋼材不再鏽蝕，雪茄不含尼古丁，網球場不鋪紅灰，人生也許不必痛苦。」

很嫩小姐半攆半送走訪客，歡愉和灰心交雜，卻馬上來找Ｋ理論、她剛學到的一件嚴重大事，說：「我們不是在先頭說好的，不殺生是一，減碳是二？而這過程所殺死的微生物，數以百兆計，我們以後怎麼見如來，我怎麼和上人交代？」說到激動處，淚水幾乎噙下。

Ｋ脈脈的對瞧，心想這婆子又番起來了，雖在這計劃開始之前，自己確曾想過這一層，卻以無神論的豪野一意直前，只是這立場可因人而異，Ｋ安慰她説：「很嫩很乖，嗯，我想若非貪財衝動、炫耀盲信、激情懷恨、戰爭謀殺，世間根本不會有藝術工作、豪偉建築、醫學科技的發明，遑論莫扎特、梵谷、司馬遷、布袋戲、阿姆斯壯、牛肉上樹。」

很嫩小姐寬心一笑，料知強辯於事無償，逕去合計收入支出，Ｋ卻心生一個構思。

K自啓蒙即不停目睹，上帝是一門絕佳勾當，可是勢須自己做莊家，待這牛肉場園步上正軌，衝著很嫰的一心向神，K擬計劃立去創世紀，擁戴她榮登上上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