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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06/27 00:37:43瀏覽1125|回應2|推薦57 | |
連橫(雅堂) *** * **臺灣通史 * 2016 旅遊與感懷 秋日遊陶然亭悵然有感(三首選二) ~~連橫 大盜竊國柄,小盜亂市朝。群盜爭殺人,磨刀迫中宵。京師首惡地,車蓋盛官僚。 朝登新華門,夕入胡同窯。行人爭避道,的的馬蹄驕。歡樂不可再,悲苦來迢迢。 安能酹杯酒,一醉及明朝。(其二) 我生多喪亂,抗志凌雲霄。提劍來大陸,流血購自繇。文章遭鬼擊,百怪亂呼呶。 窮時恣登眺,覽古歌風謠。蘆花慘作雪,白日沒昭昭。安能酹杯酒,一醉及明朝。(其三) 【作者】 連橫 1879-1936,字武公,號雅堂,又號劍花。臺灣臺南人。連氏先祖於清康熙年間自福建漳州府龍溪縣遷臺,至連橫凡七代。十八歲,逢乙未(1895)割臺變局,同年父親謝世,曾短暫內渡中國,回臺後與臺南友人共結「浪吟詩社」。後入報社任漢文主筆,短暫赴日本。居臺期間,寓居臺中霧峰和臺北大稻埕,曾開設雅堂書局。連氏為近代臺灣著名的漢詩人、史學家,著有《臺灣通史》、《臺灣語典》、《雅堂文集》、《臺灣詩乘》、《劍花室詩集》等,並刊行《臺灣詩薈》,今俱編入《連雅堂先生詩文集》。 * 連橫於1926年暫居杭州,1927年返回臺南,1933年春,舉家內渡,其間共有詩作廿一首。 (以上節錄自 台灣古典詩主題詩選資料庫) 【語譯】 大盜竊取國家掌政大權,小盜偷雞摸狗、攪亂市集。成群盜賊爭相殺人,磨刀到半夜。 京師原本應為全國首善之地,車輿往來,官員眾多。大盜小盜作亂,反而成為首惡之地。官員早上進官府,夜晚上花街柳巷。 行人爭著躲避,讓道給高官神氣的座車。百姓不再歡樂,悲苦持續長久。 怎能安心飲酒、一醉到明天呢?(其二) 我生來的時代遭遇許多不幸變故,堅強的志節直上高天。提劍發憤來到大陸,寧可犧牲生命以換取自由。 國家典章禮法制度慘遭惡人抨擊毀壞,各種鬼怪胡亂大聲喧鬧。無可奈何時,只好隨意登高遠望,歷覽古蹟、唱吟詩歌。 白茫茫的一片蘆花,宛如置身冰天雪地,令人不寒而慄。白日的明亮卻隱沒不見了,怎能安心飲酒、一醉到明天呢?(其三) 此詩為五言古詩,收入《全臺詩》第三十冊。作於1913年,連橫遊歷中國,至北京陶然亭,眼前雖然盡是名勝古蹟,卻勾起歷史滄桑的感傷。 第一首提及自來應是一國首善之地的京城,盜賊橫行;大盜為官僚,職場上爭權奪利,行為無拘檢,貪歡享樂,百姓忍悲含苦,時日已久。小盜妄為於市集,目無法紀,國家混亂而衰弱不振。如此亂象,令人憂愁,如何有閒情安然飲酒呢? 詩中全是亂世最不堪的景象。官僚無行,社會無狀,慘不忍睹。 第二首回顧自己的過去,經歷戰亂,家鄉淪為異族統治,但始終保持高尚堅毅的抗敵心志。來到中國,希望能見到新契機,可是革命先烈灑熱血換來的自由國家,政局卻依舊混沌,是非不明,一片昏暗,詩人輾轉遷移,情況未定,憂鬱難平,又豈是杯酒買醉就能忘卻一切、以為無事的呢?「覽古歌風謠」並非逍遥自在,反而是心情沈重,藉吟詩以抒發愁悶。「蘆花慘作雪,白日沒昭昭」,蘆花若雪混淆視線,朗朗白日晦而不見。以隱喻方式言世道昏昧、黑白不分。 此二首詩皆以「安能酹杯酒,一醉及明朝」作結,先陳述局勢不靖以及縈懷憂心之事,再無奈表示著實無法安然放下,只能徒然嘆息罷了。 連氏家族自清康熙入臺凡第七代。乙未割臺,連家被迫搬遷,多年後路過原為鄭氏駐師之地馬兵營的故居,而今家國易主,景況殊異,今非昔比,感慨尤深。〈過故居有感〉「海上燕雲涕淚多,劫灰零亂感如何。 馬兵營外蕭蕭柳,夢雨斜陽不忍過」。日人掌管臺灣後,舊居已被徵為臺南法院建地, 族人星散,連橫之父抑鬱離世,臨終嘗言:「此恨綿綿 ,何時能已!」 連橫內渡中國,感懷之詩甚多。如五言律詩〈我昔〉: 「我昔辭南服,寧為智北遊。側身雖偃蹇,抗志自優遊。 道以千秋重,文從四海求。一編詩薈在,風雨獨登樓。」 正是連雅堂回憶1912年3月中國之旅所作。離開南方,去北方遠遊,置身處境雖艱難,高尚堅定的抗志不移,對民國新局充滿期待。1924年之後,創刊《臺灣詩薈》,集合文人心聲詩作,延續臺灣詩學及傳統文化,任重而道遠。所謂「道」,應是傳播思想抒發情思的載具, 「風雨獨登樓」,國家仍處於飄搖之際,知識分子自覺雙肩沉重,好比風雨之中獨自登樓,滿目淒涼,唯有堅忍以對,別無他法。 那次,由日本赴中國,遊跡遍歷東北江南江北各地,欲稍解受異族統治的積鬱憤懣。 過訪南京,作〈謁明孝陵〉,有句「...天下英雄爭割據,中原父老痛沈淪。亡秦一劍風雲會,破虜千秋日月新。鬱鬱鍾山王氣盡,國權今已屬斯民」。有感於無論何世,代代爭權不斷,人民於戰火中流離困頓,遍嘗苦辛,如今結束專制政體,建立民國,氣象一新,而時局似猶未定,或許所憂依然存在。 連橫民族意識濃厚,源於家學教導。當他13歲時,其父購買余文義續修臺灣府誌給他,提醒身為台灣人須知台灣事,日後果真撰寫臺灣通史。知識分子以天下為己任的深重使命感,使他盡己所能,奉獻才具。日本侵略者推行皇民化運動之時,強迫臺人改用日本姓名,禁用漢字,禁說閩南話,連橫卻認真尋根探源閩南方言,以兩年寫成《臺灣語典》,強調臺灣文字傳自中國,語言多沿漳、泉,多古音古義。 一九二九年,連橫囑咐甫自日本東京慶應大學畢業的兒子連震東:「欲求臺灣之解放,須先建設祖國。余為保存臺灣文獻,故不得不忍歷此地。汝今已畢業,且諳國文,應回祖國效命,余與汝母將繼汝而往!」。連震東赴西安工作,臺灣光復方歸。 一九三三年,連橫第五次赴大陸,定居上海,欲終老於此。三年後,肝癌病逝。彌留之際,猶不忘光復臺灣,勉其子曰:「今寇焰迫人,中日終必一戰,光復臺灣即其時也,汝其勉之」。 連氏於史學貢獻最大,作史須兼才、學、識三長;雅堂三者具備,一生盡瘁於保存臺灣文獻,其巨著《臺灣通史》共三十六卷,七十萬言,仿正史體裁,專記臺灣歷史,上起隋代,終於割讓。頌揚者謂:「《臺灣通史》是臺灣貢獻給中國人文傳統之最具份量的經典」,或「民族精神之所附,贊為必傳之作。」以及「臺灣通史一書,務在發揚民族精神,...便是移民精神、革命精神、創業精神和海國精神,綜括起來,可稱之為臺灣精神」、「雅堂先生的大著,發揚愛國思想,喚醒民族靈魂。」雖然非議者或有微詞,認為其中可見誤謬,而衡諸大體,能開創修臺灣史的先例,其存心專注與費時用功,實屬不易,因作史須兼才、學、識三長,缺一不可。連雅堂另有整理臺灣語文之《臺灣語典》四卷,考據風土、民情、史蹟之《臺灣贅談》、《臺灣漫錄》、《臺灣古蹟志》、《雅言》,編輯臺灣第一部文學史《臺灣詩乘》六卷,創刊《臺灣詩薈》,登載漢詩漢文筆記掌故,宣揚文化與愛國理念,保留傳統詩文體式,並不鼓勵當時開始流行的新文學。刊行《臺灣詩薈》二十二期,又蒐集先民有關臺灣著作三十餘種,編為《雅堂叢刊》,均係珍貴海內孤本。 對於一位自始至終盡心於文化事業的愛國文人,我們的評價應當就大局及全面來審視。由連雅堂詩見其憂國本心,多數學者也肯定《臺灣通史》是第一部將臺灣當作個體來處理的史學著作,具有開先鋒的作用。又由他多種撰述及努力搜羅關於臺灣的重要文獻資料,集而匯刊,消耗時日、費盡精神,只為重視文化傳承,不惜竭其所能,足以令人崇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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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文學賞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