銘記流言板(265） 錢復裡外不是人

讀了聯合報 6 月 20 日的社論「當然要做全民總統」一文 ( 如附二 ) ﹐不禁思想起本人在錢復第一度面臨裡外不是人尷尬時所寫的 「銘記流言板（ 99 ） 我打定主意幹混帳事﹐心裡倒挺痛快﹗」 一文 ( 如附一 ) ﹐也不禁為藍營「老人」 ( 按金溥聰語﹐應作藍營「大老」 ) 錢復活在台灣寶島竟於數年之間要遭二度裡外不是人的境遇喟然深嘆﹗

8 天之前﹐錢復在媒體訪談中﹐對馬英九執政的心態﹐做了諸如「 馬英九 昧於台灣藍綠對立的現實﹐ 太想做全民總統﹐結果藍的氣他，綠的不感謝他，他在中間，兩邊一起打他，因此選情堪憂」的評語。

錢復的評語﹐綠營當然心知所言是真﹐但也當然不為綠營所喜。

6 天之後﹐馬英九競選辦公室執行長金溥聰接受媒體專訪﹐ 發聲而謂「 大老太多未必讓黨加分， 大老要給馬英九執政空間﹐ 若大老真對馬英九好，就要讓他爭取中間選民。 」顯然不僅拒絕而且貶抑錢復大老的評語。

隔日﹐藍營媒體 【聯合報】社論出爐﹐為 金溥聰所代表的馬團隊決策方向定調﹐同時也把諸如錢復之類藍營「大老」的裡外不是人角色定性。

要問的﹐第一是﹐錢復的評語﹐只是代表「大老」而完全與許許多多泛藍支持者的想法脫節嗎﹖我想不然。要問的﹐第二是﹐錢復的評語﹐其重點是「反對爭取中間選民」嗎﹖要問的﹐第三是﹐金溥聰既未宣告錢復指出的事實現象全屬捏造﹐卻要人相信馬英九的做法「可以為自己加分﹑可以爭取到中間選民」嗎﹖

又如果即便真爭取到中間選民﹐卻要喪失泛藍支持者﹐所獲為何﹖何妨對泛藍支持者做一個民調看看是否可以為自己加分。

聯合報 6 月 20 日的社論「當然要做全民總統」一文﹐邏輯不清﹐在玩文字遊戲。爭論的重點在於「全民」的定義。錢復評語中對「全民」的定義﹐非常簡單清楚﹐就是所有選民。聯合報社論中對「全民」的定義﹐卻忽大忽小。

也不妨對藍綠支持者各做一民調﹐看看各自對「全民」如何定義。

附一

我打定主意幹混帳事﹐心裡倒挺痛快﹗ 2004/08/16

錢復日前接受展望雜誌專訪時﹐透露因為陳水扁「趕鴨子上架」（像〝半強迫〞）似地指定他擔任三一九槍擊事件特別調查委員會主席，他才「臨危受命」﹐並表示因此若立法院立法通過排除他出任召集人，反可紓解他近日夾在藍綠間的沉重壓力。

錢復這番本藏在心裡的話﹐居然露了出來﹐信者恆信﹐不信者恆不信﹐倒不引發我的興趣深究。

但自從擔任 319 槍擊案真相調查委員會召集人的消息傳開以來﹐面對泛藍陣營的種種質疑﹐錢復在接受展望雜誌專訪時﹐透露自己決出任特調會主席的心情 – 為了〝表態〞﹐錢曾向陳水扁坦言，「我死了化成灰，也是泛藍，人老了，要朋友，這些朋友每一個人吐一口口水在地上，就會把我淹死，我不能得罪他們。」

只這一句「我死了化成灰﹐也是泛藍」﹐好像聽京劇老生在戲臺上的蒼涼一聲悲吟﹐卻叫我不禁感慨萬千﹑好生難受﹗

如果﹐只是如果﹐當時陳水扁聽了錢老生的〝表態〞﹐就惺惺相惜一番﹐情不自禁地也說﹕「我了解﹐我了解﹐你看﹐我死了化成灰，也是台獨﹗可我表面上是口口聲聲中華民國長﹑口口聲聲中華民國短﹗」﹐那麼﹐陳水扁雖惡﹐還惡得有點勇氣﹑有點骨氣﹑有點人性。

活在民進黨執政的台灣台獨意識形態與所謂「本土文化」所釀造之〝奇特〞邏輯﹑是非觀念下﹐「藍人」生存太沉重﹗

不〝表態〞﹐就是不愛台灣﹐就有出賣台灣的嫌疑﹗要〝表態〞﹐就得像錢復一般披肝瀝膽﹑以死〝明志〞﹐好不可憐﹗好不慘啊﹗

如果﹐只是如果﹐當時陳水扁聽了錢老生的〝表態〞﹐就在心裡不屑地說「這話可是你這個笨老藍書生自己說的﹐死了化成灰，也是泛藍。好﹗我陳某可算是〝有情有義〞﹐成全你﹐讓你查個痛快。之前讓李昌鈺查﹐查不出個屁﹐現在就讓你這老死泛藍查去﹗過了那麼多個月﹐會有證據留下嗎﹖還查真相﹖真是查個屁﹗算我運氣好﹐不然你能怎樣﹖」那麼﹐錢復千萬死不得﹗否則真是自以為心向明月﹑「臨危受命」﹐結果是「臨危授命」﹐解了陰暗如溝渠的陳某之危﹐卻授了錢某自己的一條老命﹗那真是死的也太沉重﹗

李昌鈺加入美式足球明星辛普森（ OJ Simpson ）殺妻疑案的科學求證工作﹐在兇案現場找不到任何證據證明人是辛普森殺的﹐也只好照實說找不到證據﹐因此﹐控方檢察官只能開釋辛普森。何況 319 槍擊事件案發當時現場被破壞殆盡﹐還找什麼﹖能要李昌鈺求證什麼﹖

不過﹐陰謀疑案﹐證據淹滅﹐各國所在多有﹐許多嫌犯只是在法律上不能定其罪而已﹐並非在人心道德良知上沒有被定罪。

槍擊沒死﹐陳水扁口口聲聲說是〝暗殺〞﹐逃過劫難。既然如此﹐此乃天字第一號大案﹗大案不破﹐相關安全機構人員卻完全沒有破案〝將功折罪〞的壓力﹐反而被〝將罪折功〞地〝暗賞〞﹐獲獎高昇﹐輿論質疑﹐便說是為了「別的原因」﹐當然是為了「別的原因」﹐大家心裡有數﹗

319 槍擊事件中﹐若真有人被〝暗殺〞死了﹐兇手是誰﹖〝台灣人民〞一定馬上破案﹐兇手當然一定是連﹑宋﹐還用說嗎﹖到時就是連﹑宋喊冤﹕「我怎麼會暗殺陳水扁呢﹖我死了化成灰﹐也是愛台灣的」﹐也沒用﹗因為陳水扁的大將江霞之牙將汪笨湖的暴力支持者正等在旁邊﹐齊聲大吼﹕「好﹗那就給你死﹗」

海明威小說中的主角人物常常是英雄﹑硬漢（不分男女均如此）。他們就是明知要失敗﹐都要堅守某種原則﹐不耍賴﹑不窮斯濫矣亂搞﹐要表現一種榮譽﹐要做個「大丈夫」﹐批評家謂之「運動員的道義精神」。

海明威所著「旭日東昇」（ The Sun Also Rises ﹐拍成電影的中文譯名為「妾似朝陽又照君」）的女主角卜蕊特（ Brett ）就是這樣的一個典型人物。

卜蕊特放棄了所深愛的年輕鬥牛士﹐只因明白自己會毀了愛人的前途。做了決定後﹐卜蕊特對該篇小說裡的旁白者傑克（ Jake ）說了一句名言﹕

「你說怪不怪 - 我打定主意不幹混帳事﹐心裡倒挺痛快﹗」

319 槍擊事件後﹐最近又發生一連串民進黨政權官員的醜言惡行﹐從七二災後蘇嘉全的「給錢就是了」﹑呂秀蓮的「原住民移民」﹑陳水扁的「羅太太有情有義」到姚嘉文 / 周清玉的「乘海巡署公艇夏天裡過海洋胸懷中真歡暢」﹐無一不是事情敗露後﹐硬來一堆牛頭不對馬嘴﹑扯東補西﹑不合邏輯的脫身之辭﹐理不直﹐氣很壯。很明顯的﹐這些民進黨政權官員共同的人格特質﹐剛好與卜蕊特的﹐就只有一字之差﹐乃是﹕

「你說怪不怪 - 我打定主意幹混帳事﹐心裡倒挺痛快﹗」

錢復「趕鴨子上架」擔任三一九槍擊事件特別調查委員會主席﹐是否真像諸葛亮在「前出師表」裡自況「奉命於危難之間」一般﹐姑且不論﹐但看錢復垂垂老矣﹐還得小可憐似地以死〝明志〞﹐倒真是像諸葛亮在「前出師表」裡所說的「苟全性命於亂世」也﹗

附二

<< 當然要做全民總統 >>

【聯合報 ╱ 社論】 2011.06.20 02:03 am

前國民大會議長錢復在接受媒體專訪時表示，他非常憂心馬總統的選情，原因是馬總統太想做全民總統；藍的氣他，綠的不感謝他，「馬總統站在中間，兩邊一起打你」，因此選情堪憂。

錢復認為，如果馬總統能夠有一個舉動，讓所有藍的都覺得對了，「你終於像我們所想像的」，就會贏。

錢復的看法，有一點是對的。馬總統在二 ○○ 八大選獲得百分之五十八的選票，如今卻陷於選情低迷；錢復認為，主要是因原本的支持者失去了熱情，倘能重新回復這個群體的熱情，選情自可樂觀。然而，馬總統選情堪慮，是否全因「太想做全民總統」所致？而倘若馬總統「不再想做全民總統」，難道就是提振選情的藥方？

在任何的民主選舉體制中，皆不可能討好每一個人；以馬總統在二 ○○ 八年獲得五十八％選票而言，已是歷屆總統直選的最高紀錄。所以，「全民總統」的意義，絕非企圖爭取每一張選票；而是在競選訴求上，或當選後執政時，盡量體現「最大多數人的最大幸福」，唯任何總統皆不可能實現所有人民的所有願望，也就是在實際上不可能做到「全民總統」。所以，「全民總統」不可能是政治事實，卻是任何一位總統皆必須具備的心態與情操；所謂「雖不能至，心嚮往之」。

錢復建議馬總統不要「太想做全民總統」，又稱「馬英九若能夠有一個動作，讓所有藍的都覺得對了」，就會贏；其實，較準確的說法是，只要馬總統的表現能夠符合多數人民的主要期待，就能贏得過半選票支持其連任，而在馬英九心中應當只有「多數選民」這把標尺，倘他拿著一把「藍色標尺」治理國家，恐怕有些原本是「藍色的選民」也不會同意。

多年來的歷史驗證，顯示「藍營」其實是一個變動不居的概念。綠營的核心理念是台獨，無論什麼因素都不會拆散這四成以上的選票，只要再湊上一些「中間選民」，就能在選戰勝出；但藍營大致只是「中華民國」的鬆散聚合，與其說馬總統的表現有嚴重牴觸「藍色選民」之處，不如說今日情勢只是藍色選民的集體犬儒性格（ cynicism ）所致。

因此，即使就選情考慮，馬英九也須維持「全民總統」的心態與情操。因為，「綠的」是「鐵板一塊」；「藍的」則是「一袋馬鈴薯」，看似一袋，其實是四分五裂。即以馬總統的核心兩岸政策言，「不統，不獨，不武」，「不獨」固然與綠營獨派衝突，但「不統」也不能取悅於藍營中的統派；至於「九二共識，一中各表」，綠營堅決反對，而藍營中亦不乏指其為「兩國論」。如果說，「不統，不獨，不武」及「九二共識」，是馬總統「想做全民總統」而持守的「全民政府」政策；這是否「藍的」支持的政策？要不要否棄這個政策？什麼才是「藍的」支持的政策？「藍的」有全體一致的政策嗎？

馬總統的選情出現危機，原因不在「太想做全民總統」，更不能說「想做全民總統」有什麼不對。其實，中華民國是一個撕裂的國家，非常需要一個「全民總統」，來彌合國家的裂痕；然而，不幸中華民國又是一個最無可能產生「全民總統」的國家。眼前的例證是：綠的鐵板一塊，蔡英文與「扁李謝辜獨」合體，她若當選，豈有可能成為「全民總統」？而馬英九三年來對彌合藍綠分裂的努力有目共睹，卻落得「藍的氣他，綠的不感謝他」的後果，甚至有人呼籲他不要「太想做全民總統」。

正如前述，在政治現實上不可能有「全民總統」；但任何總統皆應有做為「全民總統」的心態與情操。例如陳水扁，他非但不做「全民總統」，還把一半的國民打成「不愛台灣」，又叫他們去跳沒加蓋子的太平洋，甚至根本否定中華民國；所以，他其實是把中華民國總統的權位當作操作台獨的槓桿，根本不是「中華民國總統」，遑論什麼「全民總統」？正因陳水扁完全放棄做「全民總統」，終至覆敗；而馬英九在二 ○○ 八年大勝，其實亦在反映民意對「全民總統」的期待。

中華民國需要一個真正護守中華民國的總統，他當然應有「全民總統」的心態與情操；而馬英九之有別於民進黨的對手之最大特質亦在此，若要馬英九勿做「全民總統」，即不啻教他自毀長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