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饑民疏
2011/09/23 02:16:59瀏覽183|回應0|推薦5

饑民疏

明朝  亓詩教

竊維自古國家之禍‚非一端‚而其中盜賊之亂居多‚

小者無論‚論其大者‚如秦之關東盜’漢之黃巾’唐之曹濮’元之汝潁‚雖其人旋起旋滅‚終不足以濟大事‚

但烏合之勢既集‚而嵎負之局遂分‚

往往為英雄驅除之資‚收拾之藉‚

故斬木揭竿之眾‚乃土崩瓦解之憂也。

然從來盜賊之起‚所在地方或匿不以聞‚或聞不以實‚即聞矣實矣‚

而上之人或有所矇蔽而不及‚或有所玩忽而不為意‚

發於倉卒‚延於滋蔓‚極於橫決‚遂至以國從‚甚可懼也‚顧盜賊亦非民之所樂為也‚非困於大役‚即迫於饑寒‚非重以天災‚則益以虐政‚

無生之樂‚有死之心‚然後不得已乃去為盜賊焉‚及為盜賊‚撲滅之則無兵‚解散之則無術‚縱容之則無法‚釀無窮之禍‚發大難之端‚貽國家之不可知之悔‚雖有善者‚無如之何矣‚胡為不幸‚而見於臣等山東之地也。

先是七月間‚東省撫臣錢士完奏報‚旱災’乞賜蠲恤‚閱其情狀‚臣等竊相憂曰‚昊天不弔‚降害東省‚一至此乎‚未幾撫臣請發臨德倉米‚戶部議給十萬石平糶‚

特蒙即報可‚臣等又竊相喜曰‚所給雖少‚然顆粒皆沾夫皇上之仁‚旦夕稍延饑民之喘‚夏雖失望‚秋或薄收‚忍死以待所甘心也。

不意七月之中‚始得少雨‚雨降之後‚旋被蝗災‚又如撫臣所奏地方窮困‚愈不堪命之疏者‚

臣等更竊相懼曰‚一歲皆空‚千里如掃‚民窮盜起‚勢所必至‚

今日以搶告‚將來必以強劫聞矣‚海岱之間‚無乃亂乎。

至閏八月初十以來‚

旬日之內‚撫臣報亂之疏‚果兩至矣‚初報蒙陰‚沂州‚昌樂等處‚羣盜糾結‚白晝公行‚立寨樹旗‚彎弓騎馬‚拒敵官兵數十人‚殺保長一人‚

猖獗縱橫‚已有不可嚮邇之勢‚再報‚則青州府之安邱縣已入縣城‚

劫毀庫獄矣‚近據臣等道路傳聞‚尚不止此‚即撫臣疏亦云‚事體尚未明確‚不便遽參‚則彼中之蹂躪搶攘‚大略可想見也‚且夫我皇上以東省為何如哉‚海處其東‚南接江淮‚西通河洛‚北則直拱神京‚稱門戶焉‚地近勢逼‚孰有過於山東者乎‚青州一府憑負山海‚為四塞都會‚其人多好俠使氣‚習射獵為常‚易動難安‚尤諸郡所視以為嚆矢者也‚自昔草澤之雄‚嘗出其間‚即在我朝‚亦數數見之‚如石棚寨妖婦之亂‚礦賊王鏜之亂‚大盜楊思仁號為賽宋江之亂‚皆在青州所屬境內‚至煩調遣乃克平定。

今安邱非其覆轍耶‚蓋青州動‚則東省搖‚東省搖則中原之路梗‚而京師震‚輦下戒嚴矣‚昨接邸報‚見撫臣後疏‚有奉聖旨‚強賊聚至千餘‚劫庫焚獄‚關係地方不小‚該部便速議來說欽此‚是山東之亂‚已厪於聖心‚尚可悠悠泛泛‚尋常視之‚度外置之哉‚為今之計‚欲捕亂民必先救饑民‚

何也‚亂民非盡出於饑民‚饑民非盡入於亂民也‚我無所以救之‚則亂民為之招‚饑民為之驅‚愈捕愈多不勝捕也‚我有所以救之‚則饑民不復驅之去‚亂民不復招之來‚或撲滅之‚或解散之‚則一舉可定矣‚然以東省言救‚亦未易易也‚將議賑乎‚則倉庫如洗矣‚將議蠲乎‚則存留無益矣‚將議令地方官之自行區處乎‚則又不能為無米之炊矣。

臣等聚族而謀‚計無所出‚惟有仰瀆我皇上‚極下撫臣前疏‚並獻一得之愚‚願垂聽焉‚撫臣首以特發內帑銀十萬兩‚為請矣‚

此在朝廷僅錙銖耳‚而散之民間則珠玉也‚次以二項稅銀酌留十萬兩‚為請矣‚此在部監無所益損‚而還之民間則脂膏也‚又次以罷免六郡包稅二萬三千餘兩‚為請矣‚此等稅銀搜括‚窮民已久遭其害‚蠲除一旦‚饑民必重感其恩‚拔去病根‚永無煩擾‚尤為一時之便計也‚以上三款‚皆屬緊要‚倘蒙俯納‚概賜允行‚則山東之荒救過半矣‚至於臣等圖度地方便宜‚竊附撫臣疏請之末者‚亦有四款‚謹據實為我皇上陳之。

一曰停徵‚夫年來太倉磬懸‚九邊呼癸‚此何時也‚而徵之停‚聞是議者‚不以為迂‚則以為妄矣‚然實非所論於山東也‚試觀作亂之民情‚豈顧公家之歲額‚上即不停‚下必停之‚今即不停‚後必停之‚與其停於後‚停於下‚不得不然‚何若及今自上停之‚之為愈也‚況民在則有丁‚ 丁在則有賦‚寬之今歲‚輸之將來‚獨非國家長久之計乎。

一曰改折‚山東歲派漕米及臨德倉糧‚此糧與米者皆本色也‚

在豐歲則為狼籍之餘‚徵收甚易‚在凶年則不勝湧騰之慮‚出辦甚難‚

況此時民間持百錢覓升合以糊其口‚尚不可得‚安所取數十萬石而更

輸之官哉‚昨河南撫臣疏稱直隸山東俱遭異常荒旱‚近聞米價每石不下一兩三錢‚於以見糶買之難也‚有如改折則留其米以活饑民之命‚而折其銀以佐縣官之急‚公私兩便‚無不可者‚就使銀折難完‚尚可追於異日‚但求存留米在‚庶幾暫濟目前‚此斷斷可行者也。

一曰抵平糶之米‚前者請發臨德倉糧三十萬石‚戶部僅準十萬‚此已為涓滴之潤矣‚

且又云每石梗米六錢粟米五錢‚奉行曲折皆未議及‚恐終非地方之利也‚

蓋倉米一斗僅當市斗六升‚是半之也‚而定價至五六分‚較之市價祇足相當‚況有盤運則有夫車‚有夫車則有腳價‚所出非官‚則民官不皆賢‚民豈盡富‚殷實之斂派‚衙役之驛騷‚所不能無‚而陳因浥瀾‚出納遲迴‚亦或有之‚將重在價反輕在米‚必有委棄而去者矣。

竊謂不如即將各州縣應該分給平糶倉糧若干‚查下戶之貧而應賑者‚所納糧數與之抵兌‚扣其改折之銀‚

准作還倉之價‚通融有濟‚搬運無煩‚亦計之便也‚如或在近倉處所‚願領平糶者聽。

一曰留入覲之官‚三年大計‚雖曰朝常‚今歲災祲‚實為異數‚嗷嗷溝中之瘠‚誰為撫摩‚蠢蠢潢池之兵‚誰為鎮戢‚所謂有社稷‚有民人者‚既當拮据荒政之時‚兼欲防禦亂民之變‚正官一去印務何屬‚若盡委之府佐‚既苦乏人‚如暫假於雜流‚又虞滋害‚此不可不深長慮也‚竊謂宜將各州縣掌印正官‚免其入覲‚一切救荒政務皆責成之‚其有賢令‚資奉及期者‚不妨比照在外推官事例‚覲後一體訪取‚於官於民‚庶兩得之矣。

夫是四款之中‚若免覲’若抵兌’若改折直聽撫按處置奏請‚而輕重布之‚

無甚難者‚惟停徵一款‚乍言之必駭聽聞‚稍需之或煩擬議‚顧其停不停‚亂不亂之關‚是在聖明獨斷獨行之。
( 時事評論國防軍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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