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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06/24 22:06:05瀏覽235|回應0|推薦5 | |
「可曾靜夜聽細語?」 半千叟
調寄 「南歌子」 少年慕鵬舉,艱難無足懼,金屋宝玉並美女,「借問」何日馳騁銀馬車? 日時不我輿,轉眼背僂傴,百丈高樓不奈居,「難答」可曾静夜聽細語? 人從呱呱墬地起就每一分每一秒地老去。 歲月摧人老這個「摧」字真是用得神乎其神。 老恐怕是除了死以外人生最無奈的事。 可是我們不時會見到有人從容就死, 或慷慨就義, 或失戀殉情, 或破產跳樓, 卻沒有聽過那一個人渴望變老的。 可見老比死還來得使人恐懼些。 人生的奮鬥就好像乘船一樣。 年輕時站在船首, 迎風破浪, 前方的挑戰如飛鳥似地向自己衝來, 難免不興起那種壯志凌雲捨我其誰的偉大志向。 等到踏入社會就好比爬進了不見天日的中艙, 整天帷幄運籌和別人爭勝江湖。 爭名的往高爬, 奪利的向橫跑。機運不好的踏空了階梯跌了下來, 或者被擠到角落裡看別人發達。即使才智機運奇佳成為君臨天下的強人或腰纏萬貫的富豪, 一轉眼被時間老人推到了船尾, 眼看著往日情懷飛快地從眼前消失, 才突然發覺功名利祿只不過是雪泥鴻爪, 過眼雲煙而已。 想抓住什麼卻都是力不從心的無奈。 這種老年時對無常的體認真恐怕是情何以堪吧。 和老密切連在一起的無非是病和死。 佛家講有身八苦:「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煩惱熾盛」。 一到了老年大概很少很少有人沒經過物困和情困的劫難。 物困的苦太多了, 聲色、犬馬、田園、華廈、珠寶、名位、權勢、想求求不得是苦劫。 即使求得了也終於無法永遠抓得住是愛別離的苦。 討厭的人、事、物、卻老是擺脫不掉是怨憎會的苦。 整天整夜都受這些苦劫煎熬真是煩惱。 情困更是難過, 父母、夫妻、子女、及親友們的生離死別每天不知道賺了多少人的眼淚。 愛情的關更是苦。 轟轟烈烈的熱愛也好, 默默在心的暗戀也罷, 無一不使人刻骨銘心。 「問世間情是何物?直叫生死相許」。 人生真是苦! 那麼我們年老時應該如何自處呢? 當我年老的時候, 我要做一個灑脫的老人。 以往的學位、地位、財富、情愛、都已是過水無痕, 不可以再牽掛了。 換句話說, 也就是好漢不提當年勇, 否則就又跳入了愛別離的苦劫。 雖然在什麼時候會離開這個娑蔢世界不是我能掌握的, 可是只要我活一天, 就要盡量地活那二十四小時。 世界上還有許多事沒有親身體驗過, 不活白不活, 活也不能白活的。 我也要做一個健康的老人。 人們通常都是快要年老時才相信什麼都是假的, 只有好的身體最重要。 想想看空有千間工廠和萬畝良田, 只能躺在床上連爬起來去看一眼都辦不到的時候, 恐怕比家徒四壁的人還要難堪吧! 假如我老年時必須要靠儀器和針藥來茍延殘喘的話, 我絕對會要求安樂死盡快些一了百了。 所以趁現在還沒有老的時候就要打下基礎, 注意飲食, 經常運動, 打坐練氣, 以保健康。 我當然還要做一個開心的老人。 尋開心的方法太多了, 不要說去遊覽世界, 參觀名勝古蹟, 即使在自家附近的公園裡或山坡上, 都可以找到不少的新鮮事物。 一朵崢崢向嶸的小野花, 一條在泥土裡蠕動的蚯蚓, 都可以引起一些對生命的體驗。 生命真是太奇妙了, 仔細看一看能夠來到這個世界走一趟的或然率簡直是小得不可思議。 男人在敦倫時射出的精虫數目大約是三億到五億,其中只有兩百隻左右終於能到達卵子的所在地, 最後只有一個精子有緣和卵子結合。 那麼你我都是在五億競爭者裡的優勝冠軍, 難道不值得慶幸麼? 培養一些嗜好是開心果的好方法。 我要做許多以前想做而沒做的事。 繪畫、攝影、彈琴、跳傘、修理汽車。 還要做一些從前連想都沒想過的事。 晚上去沙灘上等剛出生的小海龜們衝向大海, 天沒亮去樹林裡摘草菇, 一個人去大峽谷露營探幽, 甚至晚上不睡覺靜靜地聽雨水落在樹葉上的敲擊聲。 能引人開心的事俯首皆是, 如果能每天, 不, 每星期作一件鮮事也就可以笑口常開了。 不失赤子之心, 正是這句話的寫照。 最重要的是我要做一個有智慧的老人。只有智者能看透世情, 看穿時空,知道宇宙遠比我們識見的來得浩瀚,知道有形是無形的延續,而無形是有形的根源。生與死只是一體兩面。如果沒有死, 生就變得不可能。植物和藻類吸收陽光水份及自然界的養料而生長。草食動物利用植物所聚合的生化能。肉食動物再利用草食動物的勞力。等到個體死亡,細菌和徽菌得到分解屍體的能量而把養分再釋回自然界。於是世界上生生不息,死死不竭。能瞭解到這一點,有智慧的人才能無懼於死亡,才能坦然地面對死亡。 人死亡後真的可以到達另一個世界嗎?但由於死亡是一個大未知, 人們自然對其產生大恐懼, 就像人們恐懼黑暗, 恐懼進入大森林一樣。 換句話說, 假設 (只是假設而已) 我們肉體死亡後還有其他的方式可以延續生命, 假設我們對於這個方式能透過某種經驗得到一個概念, 再假設這個後續生命是以一種愉快的方式行之, 那麼我們對必將來臨的死亡的恐懼豈不是會減輕很多麼? 穆第醫生對這個問題的調查報告也許可以給我們一個啟示。 穆第訪問了約一百五十位被宣佈醫學上死亡然後卻回轉過來的人們。 他們告訴他「死亡」的經驗。 雖然每一個人的經歷並不完全一樣, 穆第發現大部份的人的經驗十分奇妙地都非常近似。 他們聽到自己被宣佈死亡, 然後聽到一陣十分刺耳的燥音, 同時感覺到自己正穿過一段長而黑暗的通道。 於是他們發現已經離開了自己的軀殼而像旁觀者一樣地可以「看到」當時的情景。 然後他們見到先去的親友們來接引。 隨之有一股非常強烈但毫不刺眼的光芒出現在眼前。 他們可以感覺到這股強光 (或者可以說是神或靈吧) 給予他們的全然接受、瞭解、與愛。 這個神靈幫助他們在一瞬間看到自己的一生經歷, 就像在迪斯奈樂園裡看到的三百六十度寬銀幕景象一樣。 於是他們可以感覺到自己接近一條無形的界限分隔人世和那邊的世界。 接著他們發現自己的時辰尚未到而必須回歸人世。 他們拒絕和抵抗, 因為那股神靈給予他們的感受實在是太舒暢了。 然而終究他們和自己的肉體接合而回到了人間。 這些人不論有無宗教信仰, 大都有上述瀕臨死亡 (Near Death Experience – NDE) 的經驗。 於是我要在不需要為生活奔波的老年時盡量地體驗人生。當我的時辰到了, 遇到那位神靈的時候, 我會很高興地告訴他, 我曾經在靜夜裡非常仔細地聽過細雨落下的聲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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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