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路城邦
上一篇 回創作列表 下一篇  字體:
生命的指紋
2011/12/02 12:26:49瀏覽772|回應0|推薦8

生命的指紋

 

 

 

 

繪在我地圖上

這條曲折

迴旋的道路

帶我

來到這裡

 

每個我記得或淡忘了的城鎮

每位與我擦肩而過或結伴同行的人

路邊一小花的眼淚

天上一隻小鳥的歡叫

都深深刻入

我生命的指紋

 

成了

我的印記

 

 

      我很早就同詩打交道。大概是在廣東鄉下唸小學三、四年級的時候,那年夏天大旱,老師要我們每人寫一篇求雨的作文。我寫了繳上去,第二天到學校一看,牆上高貼了一首新詩,邊上赫然是我的名字。原來是老師一時興起,大筆一揮為我分了行,恰巧我那位極受鄉人尊崇的伯父從南洋返鄉度假看到了,大加讚賞。就這樣,新詩的種子,在無意中被撒落在我的心田上。次年我的祖母去世,伯父主張喪事從簡,把節省下來的錢買了一大批圖書捐給我就讀的學校。學校也因此讓我管理圖書,並給了我特權,一般同學每天只能借一本,我卻不受限制。每天早晚,我都蹲在家門口的牆角津津有味地捧讀這些新出版的散發著油墨香味的讀物。其中有許多民間故事傳說及歷史名人如蘇東坡及陶淵明等的傳記,都相當有趣,也很有啟發力。在我唸完小學六年級上學期到台灣之前,便把大部分的圖書都讀完了。       

      1948年我到台灣投靠父兄,次年考進台中一中初中部。台中一中有個藏書極豐的圖書館,許多五四時期作家如魯迅、巴金、沈從文、郁達夫等的書都還沒被禁。我們的國文老師剛好是圖書館館長,給我們介紹了不少好書。頭一次接觸到新文學,受到了相當大的衝擊。

      初中畢業後我考進台北工專讀機械工程,由於課程枯燥,年輕的心靈急需文藝的滋潤,便與同學創辦了一個叫《晨曦》的文藝刊物。學校供應紙張,我們則負責組稿、編排、寫鋼板、油印、裝釘、分發等工作。稿源缺乏,身為主編的我便常寫些不成熟的小說、散文與詩歌,填補空白。

      工專畢業後接受預備軍官訓練,被分發到隆田擔任排長,訓練新兵。這期間,我養成了偷空讀書的習慣。許多翻譯的西方文學名著,便是在這期間裡讀的。我把一本本大部頭化整為零,每天帶幾頁在身上,一有機會便掏出來讀。有一期新兵裡有個出版過一兩本散文集的文藝青年,看我在讀文學作品,便提到他的朋友辦的一個叫《新生文藝》的刊物,並趁假期之便邀我一道去會他的朋友,見了面大家談得頗為投機。後來這位主編又介紹我認識了當時被目為天才詩人的白萩。年紀相若又都住台中,我們很快成為常來往的朋友,我從他那裡借到了許多手抄的譯詩,還有他自己的一些詩稿,我都一一用筆抄錄了下來。

      到美國留學取得學位後開始工作,當時正擔任《笠詩刊》主編的白萩同我取得了聯繫。他希望我能譯介當代美國詩人的作品,他願意提供大量篇幅,讓我每期介紹一本剛出版的「帶有泥土味及汗臭味」的詩集。就這樣,我一本一本地讀,一本一本地譯,不僅是美國的當代詩,還擴及加拿大、英國、拉丁美洲,後來並經由英譯本翻譯了希臘、土耳其、法國、俄國、意大利及東歐等國家的詩人作品。從中吸收到許多營養,漸漸地,我也開始寫起自己的詩來,但大多使用中文,直到有一天在我工作的阿岡國家研究所的所內通訊上讀到一篇報導,介紹一位寫詩的物理學家同事。在科技掛帥的研究所裡,文藝氣氛極端稀薄,這種既搞科技又寫詩的人簡直是異數。我自己在這研究所裡待了二十多年,除了幾位比較接近的朋友外,幾乎沒有人知道我寫詩。讀了那篇文章後,我馬上撥了個電話給他。原來他的辦公室就在隔壁大樓。他聽說我也寫詩,興奮地要我帶幾首詩給他看。不久我便在他的推介下,參加了伊利諾州詩人協會,旋即被推選為會長,就這樣開啟了我進入美國詩壇之門,後來我陸續把自己的詩作譯成英文,出版了兩本英文詩選,近年更直接寫起雙語詩來。

      最近幾年,我花較多的時間在繪畫與雕塑上。二十多年前,由於一個偶然的機緣,我同內人一起跟幾位來自大陸的畫家朋友們學畫。在這之前,我雖對繪畫頗感興趣,卻一直敬而遠之,不敢嘗試。在開始學畫前不久,詩人畫家楚戈從台北到美國東部一個大學展覽講學,順道來芝加哥看我。談起學畫的事,他說每個人都是天生的畫家,只要肯學,誰都能畫,他自己就是一個現成的好例子。這給了我很大的鼓勵。不管有沒有成就,我發現學畫以後,至少對色彩及光線的感覺變得更為敏銳,也更能感受到大自然的美。後來我又自己摸索著學做雕塑,發現雕塑的隨意性及自發性更強,更能滿足我的創作慾。這些藝術活動對我的寫作,不可否認地都產生了一定的影響。

刊載於《文訊》312期,2011年10月號

( 不分類不分類 )
回應 推薦文章 列印 加入我的文摘
上一篇 回創作列表 下一篇

引用
引用網址:https://classic-blog.udn.com/article/trackback.jsp?uid=marrfei&aid=58919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