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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02/25 05:08:21瀏覽706|回應0|推薦11 | |
解放鳥籠 楊志學 台灣詩人非馬寫有一首名為《鳥籠》的詩。我第一次讀到它,便被它吸引住了,歷久不忘。詩只有三句話。為了達到於平緩中顯驚奇的效果,作者為讀者提示了一種閱讀節奏,這種提示表現在他對詩的排列中。原詩是:打開鳥籠的門讓鳥飛走把自由還給鳥籠 我領悟了作者的用心,我知道此詩不能以太過連貫的語氣快速讀出,而須放慢節奏,多停頓地讀出。我曾在一個集體場合朗讀此詩,當時我先聲明這首詩很短,所以聽者顯出一種耐心,屏著呼吸都在注意聽我念出的是一首什麼樣的詩。等我讀完此詩,聽者感到一種意外,他們說以前還真的未曾注意過這首詩。顯然,當他們聽我讀到“把自由——”時,就往下想著,等我讀出“還給鳥”。但是,當聽到“鳥”字後面還有一“籠”字時,他們感到了驚奇。我知道,這驚奇是因作者破壞了人的思維定勢而帶來的。這也可以看作是一種陌生化的方式。新鮮的思維和表達像一把尖銳的錐子,扎入了人那惰性的血,於是,一首有創造力的詩誕生了。 為什麼這樣說呢? 試想,如果寫成“把自由還給飛鳥”,可以說那並不是詩,因為那是盡人皆知的道理;而且,如果那樣寫,即使全詩只有寥寥數語,也令人感到並不精練。而現在作者這樣加了一個“籠”字,雖然只有一字之多,卻化腐朽為神奇,不僅使之成為一首令人思索的詩,而且並未讓人感到有文字上的繁冗。我們會感到,此詩前面的平緩和漫不經心正是一種鋪墊,你越品讀,越琢磨,便越覺得此詩有道理,有趣味。 作者如此寫作,並非故作驚人的奇特之語,而是有著深刻用意的。試想,鳥籠使鳥失去了自由,但鳥籠就一定輕松自在嗎?被囚禁的人不自由,但囚禁別人的人就沒有緊張感嗎?被束縛者不自由,而束縛他人者就沒有精神負擔嗎?為人管制不自由,但管制者就沒有壓力嗎?受人監視不自由,而監視者就能步入超脫逍遙的境界嗎? 某種意義上講,鳥籠比鳥更不自由。無產者是無所畏懼的,因為他們一無所有,他們在鬥爭中失去的只是鎖鏈。而一旦牢籠被掙破,牢籠的失落感與憤怒狀可想而知。鑒於此,非馬啟發“鳥籠們”解放思想觀念,要辨證地理解自由,不要以為失去自由的僅僅是飛鳥;放走飛鳥,或許首先解放的正是自己。非馬的提示,不知是否有助於治療“鳥籠們”的精神症狀,能否使他們消除在一定情況下常會出現的緊張、焦慮、失落和不平衡情緒。 事實上,詩不過是詩,它的價值往往僅在於啟示,而其“行動價值”則很難見到。尤其悲哀的是,閱讀非馬《鳥籠》一詩的人,恐怕多是飛鳥,而不是鳥籠。這樣,即使非馬好心地要將自由這件好東西贈予“鳥籠們”,怎奈“鳥籠們”卻是不予理睬和接受。如此看來,非馬的《鳥籠》所呈示的不過是一種想像、一種理想、一種幻影而已,而現實依然故我。為此,請允許我對非馬的《鳥籠》和詩一首,如下:打開籠門讓鳥兒進去嗵地一聲關門把禁錮送給飛鳥 自由本是鳥籠也應該享有的,所以非馬原詩裡寫放走鳥兒是將自由“還給”鳥籠;而不自由本是非鳥不應受到的待遇,所以我在《和詩》裡說飛鳥的不自由是鳥籠的強行“送給”。可嘆的是,強行“送給”已成為一種被人習慣了的普遍現像,而希圖“還給”卻成了可望而不可即的夢幻。如果說非馬的原詩是理想主義或浪漫主義,我的《和詩》則是寫實主義或現實主義。現實不如想像美麗。我並不是在渲染悲觀情緒,展現理想圖景固然具有無窮的誘惑力和鼓舞力,但描摹現實也自有其不可替代的批判價值。從這個意義上講,我的《和詩》與非馬的原詩可以說是相輔相成,殊途同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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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詩詞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