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顏(一)

眉眸娟秀妝淡紅
步履盈纖姿嬌添
語嫣意真影翩柔

容悅頰甜喜展顏

紅顏(二)

瑩眸秀靨芙蓉面

捲鬢雲絲耳畔流

淡抹輕妝添雅素

姿華舉態笑嫣柔

楓心

註：美圖取自網路，佳文取自《綵筆紅顏》這本書

無數彩筆寫紅顏

紅顏，美人的姿色容貌也。

從來名士多風流，自古英雄愛美人，這是不易的法則，因此歷代文人詞客，在尋芳探美、獵豔搜秀之餘，就用手中彩筆，寫下紅塵百態，描述佳人千姿，留下了無數精闢雋永的妙文，令人激賞，逗人遐思。

在古代秦晉之間，女子美貌謂之「娥」、美狀謂之「窕」、美色謂之「窈」，也就是內在美。所以《毛詩》曰：「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但是怎樣才算是美貌、美狀、美色呢？古代詩人騷客用彩筆寫下了主觀的看法；《毛詩》云：「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用白話文來說，就是雙手向剛出芽的茅草芯那麼柔嫩、皮膚像凝凍的脂肪表層那麼光滑油潤、頸子像天牛的幼蟲那樣潔白修長、牙齒像瓠瓜的瓠子那樣密排白亮、還有像蟬的螓那樣方闊的額頭和蠶娥的觸鬚那樣彎細的眉毛。

在古代最早的美人，該算是毛嬙和驪姬，她倆怎麼個美法？莊子說：「毛嬙驪姬，人之所美也，魚見之深潛，鳥見之高飛。」是故後人形容美女，總是說有沉魚落雁之姿、閉月羞花之貌。

花朵不但嬌豔芬芳，色澤怡人，所以文人常用花卉比喻美女，其中當推名戴高濂的《四時幽景錄》中以蘇隄桃花媲美最為突出，他說：「曉煙初破，霞彩影紅，若美人初起；嬌怯新粧、明月浮花、影籠香霧，若美人步月；丰致幽閒、夕陽在山、紅影花豔，若美人微醉；風度羞澀、細雨濕花、彩容細膩，若美人浴罷；暖豔融酥、高燒庭燎、把酒看花，若美人晚粧；容冶波俏、花事將闌、殘紅零落，若美人遲暮。」觀賞桃花如同欣賞美女，這種情趣和意境，相當瀟灑。

在歷代民間章回小說中，描寫美女的姿色往往形容得很誇張，常見的如李夢龍在《三言》中的美人：「水剪雙眸，花生丹臉，雪鬢輕梳蟬翼，蛾眉淡掃春山。朱唇綴一顆夭桃，皓齒排兩行碎玉。意態自然，迥出倫輩，有如織女下瑤台，渾似媳娥離月殿。」還有一種形容詞：「眼橫秋水，眉拂春山；髮似雲堆，足如蓮蕊。兩顆櫻桃分素口、一枝楊柳鬥纖腰，未領略遍體溫香,早已睹十分丰韻。」這些詞句，看似通俗，自成一格，卻也代表了前輩文人彩筆之下的紅顏姿貌。

詩人所寫的美人，則另有一番境界，如唐代李羣玉的「裙拖六幅湘江水，鬢聳巫山一段雲。」這是形容裝束與髮型；崔玨的「兩臉夭桃從鏡發，一眸春水照人寒。」這是描寫容貌之美；杜牧的「娉娉嫋嫋十三餘，荳蔻稍頭二月初。」這是寫少女的可愛；明代楊基的「薄施脂粉妝偏媚，倒插花枝態更濃。」這是說佳人化妝後的嫵媚。

說得最直接的莫如楚宋玉的〈登徒子好色賦〉：「天下之佳人，莫若臣東家子；東家之子，增之一分則太長，減之一分則太短，著粉則太白、施朱則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齒如含貝。嫣然一笑﹐惑陽城﹐迷下蔡。」天下真有此美女，那真可以在世界小姐選拔賽中奪下花魁了。

所謂花容玉貌、傾國傾城，文人筆下彩繪的佳麗，多少有些誇張罷。

秀色可餐是朱顏

陸機云：「鮮膚一何潤，秀色若可餐。」女人之可愛，在於她秀色迷人。

路易士有句名言：「女人之美，幾乎使我的字典發生恐慌。」因為形容美女的詞句可真不少，例如：佳麗、美人、可愛、清秀、妖嬈、香豔、嫵媚、標致、漂亮、妍姿、冶容、紅顏、婀娜、娉婷、嫻雅、嬋娟、逸秀、甜美、麗質、豐滿、性感、窈窕、花容玉貌、如花勝玉、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等等，太多太多了。

晉代詩人傅玄描寫美女詩：「有女懷芬芳，媞媞步東廂，蛾眉分翠羽，明眸發清揚。丹唇翳皓齒，秀色若珪璋。令儀希世出，無乃古毛嬙。頭安金步搖，耳繫明月璫，珠環約素腕，翠羽垂鮮光。容華既已豔，志節擬秋霜。」傅玄把美女的容貌首飾手環服裝和志節都表達出來，認為這樣才稱得上是一位美女，但是他描寫得太華麗、太典雅、太高貴了，與一般人所想像中的佳麗有點距離，大概是由於用古詩形容，難免受到格律音韻和字數的限制，顯得有點高調呆版，倒不如後代文士用詞句描述來得親切自然。

我們看宋代大文豪秦觀的〈滿江紅〉詠姝麗：「越豔風流，占天上人間第一，須信道，絕塵標致，傾城顏色。翠綰垂螺雙髻小，柳柔花媚嬌無力。笑從來、到處只聞名，今相識。臉兒美、鞋兒窄、玉纖嫩、酥胸白。」僅僅這幾句很通俗的詞句，顯然已經把一位標緻的姑娘活生生地推介在讀者的眼前了。

還有一位風流才子周邦彥，也是綵筆高手，他有一闕〈燭影搖紅〉描寫佳人：「芳臉勻紅，黛眉巧畫宮妝淺，風流天賦與精神，全在嬌波眼，早是縈心可慣，向尊前，頻頻顧眄。」這個佳人動感十足、活潑可愛，重點在那一對眼睛，簡直會把人迷死。

晁補之寫得更細膩：「臉色朝霞紅膩，眼色秋波明媚，雲度小釵濃鬢，雪透輕綺香臂。不語凝情，教人喚得回頭，斜盼未知何意，百態生珠翠。」這位美人也被寫的栩栩如生，不亞於白居易綵筆下的楊玉環「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我們如果稍加留意平常身邊那些「回眸斜盼」的女郎，就會發覺那副扭腰的姿勢和斜盼的眼神，卻是攝人目光、動人心魄。

大詞家毛滂，也特別強調女人的眼睛是嫵媚的重點，他有一闕〈菩薩蠻〉這樣詠美女：「端端正正人如月。孜孜媚媚花如頰。花月不如人。眉眉眼眼春。柳枝卻學腰肢嫋。好似江東小。春風吹綠上眉峰。秀色欲流不斷、眼波融。」秀色和媚態，都是從眉眼間像秋波一樣盪漾開來，猶如放電，只要被電到的勇士，不神魂顛倒、意亂情迷才怪，所以有人說「女人的眼睛會說話。」任誰也抵擋不住美女臨去秋波那一轉，準叫人失魂落魄、心猿意馬。

宋代詞家陳允平有一闕〈江城子〉詠美女：「壓鬢釵橫翠鳳頭，玉柔春膩粉香流。紅酣醉靨花含笑，碧翦顰眉柳弄愁。偏婀娜，太溫柔。水情雲意兩綢繆。佯羞不顧雙飛蝶，獨背秋千傍畫樓。」這闕詞不但寫出了一位盛妝的美女，還把背景都描繪了出來，仔細吟讀，不就是一幅傳統的仕女畫嗎？

女子是可人的。布魯塔克說：「熄了燈所有女人都美麗。」閣下尊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