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類腦部的高層級功能

    許多高層次的概念可能座落於腦中特定的區域，或可稱為版圖。

你仔細想想，沒有什麼東西比「數字」更抽象，誠如先前提過：數字的概

念卻只由一塊範圍相當小的腦區「角回」所負責。所以，角回執行了最

基本的一種抽象概念：從一組非常不同的實體當中抽出共同的特性來。迄

今科學家們尚不知道它是怎麼辦到這一點的，但只要出現了跨模式的抽取

能力，就可能爲形式更複雜的抽象概念鋪路。假定我們相信，造成聯覺的

突變使得不同的大腦版圖之間出現過度的聯繫，包括皮質上代表特定實質

感覺﹙例如尖銳、彎曲形狀，或是顏色版圖上特殊的色調﹚的一塊塊小

區域，那麼，就看這項突變的特徵在腦中何處表現以及表現有多廣泛，

便可能同時造成聯覺及將不相干的觀念與想法連在一起的傾向；簡言之，

就是具有創造力。根據一項研究，具有創造性的人﹙如畫家、詩人以及

小說家﹚表現聯覺的比率，是一般大眾的七倍高。研究還指出我們每個人

多少都具有這方面的能力，而且這項特徵還可能為抽象能力的演化給鋪

了路———那可是造成人類出類拔萃的能力喔！在這方面扮演一角的TPO

﹙以及位於其中的角回﹚，平常即參與橫跨不同模式的綜合作用。TPO可

能是觸覺、聽覺和視覺訊息的匯聚之所，因而能夠建構出高階層的知覺。

例如：貓是毛茸茸的﹙觸覺﹚，會發出喵嗚及呼嚕聲﹙聽覺﹚，同時具有

某種外形﹙視覺﹚與氣味﹙嗅覺﹚的實體；所有這些感覺立即能彙整出

貓的記憶，或是「貓」這個字的發音。  

        與猿及猴相比，人類的角回比例超大。有沒有可能剛開始是為了要

進行跨模式的聯繫而演化﹙伺機將某種功能取代而成另一種，是演化上

常見之事，如哺乳動物耳中供聽覺之用的骨頭，是從爬蟲類的顎骨演化

而來﹚，到後來則由其他更抽象的功能﹙比如隱喻———即從表面上看

來不同和不相關的事情洞悉內部關聯的能力﹚所徵用？？除了產生隱喻

及抽象思考外，跨模式的訊息抽取甚至可能促成語言的起源。

第二節          語言與記憶

一、探索語言的起源

人腦具有選取共通抽象特質的能力，比如尖銳的視覺形象與刺耳聲響的名字，因此人類得以從一些共通的字彙起步，這點可能極重要。而即使不具聯覺者，其處理物體、字母與數字的視覺形狀和文字發音的特定腦區之間也可以相互活化，是故人類會給參差不平的形狀賦予預期中具有刺耳聲響的名稱。

還有兩種神經連結方式支持科學家們的想法。首先，位於腦後方負責視覺外形及聽覺的感覺區，可以交錯活化位於腦前方與語言有關的特定運動區。我們看到尖銳的曲線或是聽到刺耳的聲音，會讓控制語言的運動區使舌頭在上顎產生同樣的瞬間彎曲﹙或許可考慮下面幾個字：英文的diminutive、teeny–weeny及法文的un peu，這幾個字的發音都有噘起嘴唇的動作，以模擬所形容的小型物件﹚。大腦似乎擁有與生俱來的既存法則，將我們的所見所聞轉譯成反映感官輸入的嘴部動作。其次在相鄰的腦部運動區之間會有某種訊息溢出的現象，譬如在控制手勢的一系列肌肉動作與控制嘴部動作的腦區之間，這種效應科學家們稱為「聯帶運動」﹙synkinesia﹚。如同達爾文所指出，當我們手持剪刀剪紙時，我們的下巴可能也會不由自主地一緊一鬆，猶似呼應手部的動作。許多語言學家並不喜歡「手勢動作可能為口語鋪路」的理論，相信聯帶運動的發現顯示他們可能錯了。

       假定人類的祖先主要是以表達情緒的嘟噥聲、呻吟聲、吼叫聲、尖叫聲來溝通，這些發聲已知是由右腦半球所產生，再加上一處與情緒有關的額葉區域。稍後，遠祖們發展出初步的手語系統，並逐漸變得精緻化、複雜化。我們不難想像招手要人過來的手勢，終於發展為「來這裡」的聲波。如果這種手勢經由聯帶運動的轉譯，變成嘴部及臉部肌肉的動作，又假設情緒波動時喉嚨中產生的聲音，會透過這些嘴舌動作而發出，結果就有可能產生世界最早的字詞了。那麼人類又是如何把句法﹙亦即語言中字句排列的規則﹚套入這種模式呢？科學家們依然認為人類使用工具的演化過程，可能扮演了極重要角色。因此大腦額葉區域可能被後來全新的功能所借用，也就是將字詞組裝成片語及句子的能力。現代語言所有的微妙特性，並非都可用這種模式來解釋，但上述元素對於導致現代語言的最終出現，實具有不可或缺的推動之功。

二、聯覺是否增強記憶

       已過世的俄國神經學家盧力亞曾描述：一位擁有驚人記憶力的記憶專家，他的五種感官都連在一起。即使只有兩種感覺相連，也可能幫助記憶。最常見的例子，是我們的幼兒美語教學，如將「red」貼在紅色的紙板上，「blue」貼在藍色的紙板上，老師先show紙板，帶同學一起練習「red」、「blue」的英文發音。練習若干遍後，老師將「red」、「blue」撕下，

口中發出一連串的英文單字，要求小朋友選擇適當的英文單字與紙板配對。這便是「聽覺」與「視覺」相連運用於語言學習的例證。

       不過科學家們也證實，聯覺者不能魚與熊掌兼得，他們往往數學很差，不辨方向，卻有驚人的記憶力和藝術創造力。他們是不是在紛繁浩大的記憶庫裏給一種刺激標上了另一種反應符號？於是心理學家口裏“感官整合”﹙sensory  integration﹚這個辭彙就噴薄而出。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