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衛哨勤務   【下】（圖片取自安頭帖子）

    后扁連部的三個哨，516觀測所單哨最受歡迎，也最為寂寞。這是雙層的圓形建築，觀測官兵住樓上，他們睡覺時將樓梯頂的厚鐵板蓋下（可能上鎖），便與世隔絕，安全無虞了，其實我們在此放哨，根本是多此一舉。話說回來，在此站哨，幾乎不會有任何狀況，難免胡思亂想，我不會唸經咒，總是低聲唸文信國公正氣歌，能否因此而百邪不侵，不是重點，打發時間，倒是真的。全文六十句，至今滾瓜爛熟，就是拜此之賜。此哨既不緊張，又無查哨之虞，按道理應該可以打瞌睡，或找個東西坐下來休息，但事實並非如此，原來連頭下了一道命令，天空海上有任何狀況﹝如信號彈﹞，別的哨所有報，而其他哨所未報，便要倒大楣，除非能證明你這哨位置無法看見，這道命令，類似緊箍咒，讓你無時無刻都得注意四面八方。

    最緊張的哨，便是俗稱「戰備廁所」（正確名稱是戰備廚房）的射口門前哨了。那時還無電，坑道極暗，伸手不見五指。兩人同行，拿著手電筒，出了寢室直行是大門，右轉進入坑道，此去便是面對大海的哨所，可隱蔽起來，有埋伏哨性質，踏入坑道，總有風蕭蕭兮的蒼涼之感。如果是第一班，還不忘搜索一番，尤其是旁通坑道、廚房、廁所，唯恐白天被潛伏進來；有時走著走著，偶而還會回過頭來照射，深恐被鬼盯上，當時緊張可知。

坑道開始這段，屬水泥牆面，與一般所見無異。記得有處下台階，似乎是穿過長江堡壕溝。過此經過一段自然裸露的岩壁，盡頭是碉堡。未到碉堡之前，左邊有戰備廚房、廁所，傳統式的大灶，備而不用，其正式名稱是戰備廚房，但我們都稱為戰備廁所。過了廚房左轉出來，有小小隱蔽體，便在此交班（即最後一張照片砲長所蹲位置），天氣酷冷，也都往這裡龜縮。冬天此哨特別寒冷，猶記中秋節晚上，在此上哨，已經穿上大夾克了。往後更冷，雙手凍到裂開出血，這是從未有過的經驗。

兩人同時上哨，背對而坐，一人看寒舍花方向，一人看田埔這邊。前者可看見排據點碉堡，且有路可通，深夜唯一走動的人影，便是帶班老班長，遠遠而來，身影熟悉，通常不必問口令。連據點之下，雖還有班據點，但此處卻是個巨石巉巖的坑谷，泉水澄澈，是我們洗澡處之一。地形特別，算是連部的大缺口，安哨於此，應是此一考量。前面有個散兵坑，我們曾蹲過，但有個缺點，海邊近處無法看到，因而很少去蹲。過此不遠就是鐵絲網，網前有狗寮，有軍犬一隻，這是我們最大的安全屏障。單打雙不打的年代，深夜砲聲極為平常，風高夜黑，此一情境，常會讓我想起「夜襲」這首軍歌：

「夜色茫茫，星月無光，只有砲聲四野迴盪，只有火花到處飛揚，腳尖著地，手握刀槍，英勇的弟兄們，挺進在漆黑的原野上，我們眼觀四面，我們耳聽八方，無聲無息，無聲無息，鑽向敵人的心臟，鑽向敵人的心臟！只等那信號一亮，只等那信號一響，我們就展開閃電攻擊，打一個轟轟烈烈的勝仗。」

歌詞寫的貼切，然而設身處地，換個角度想，我們不就是摸上來者的敵人嗎？此歌在中心唱的起勁，此刻......真是不敢往下再想，令人不寒而慄。

依據哨兵特別守則，開宗明義就說：「監視空中及海上」，因此空中、海上動態也是我們不敢疏忽的。大海茫茫，漲潮的萬派濤聲之外，不曾有過異狀。空中則是多采多姿的，金東的夜空，通常是滿天星斗，細數星座，不免又想起「北斗七星高，歌舒夜帶刀」的句子。也許特別注視夜空吧，流星此起彼落，星空更為熱鬧。

        有晚，八至十哨吧，同值者是汐止的高金輝，847梯的。忽然發現不明飛行物，由右而左。待過金門，一定清楚戰情熱線電話：「2 × × 請接 × × 1」，大門口有手搖電話，而後哨並無，兩人商量，由我繼續注意，他飛奔回連部報告。十幾分吧，營長坐吉普車趕到，連長隨著。這時不明飛行物，已經消失無蹤。營長殷殷垂詢，我指著天空報告所見及方向，營長說向雷達站查詢過，並無發現，並說消失處正是廈門機場方向，應該已經降落，口頭嘉勉一番後離去，這是我擔任後哨的唯一狀況。（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