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公差雜憶﹝借用60砲長后扁廚房照片﹞

    出公差，這是軍旅生涯希鬆平常事，每天幾乎都會聽到值星官或直星班長發號施令：「各班來○名公差，攜帶○○，某時間找某某報到」。公差內容，五花八門，並非全然壞事，不過輕鬆事少，苦差事多。以下全談金門經驗，其中有兩次緊張、痛苦經驗，因與壕溝整修有關，改日再談。

    后扁是個海濱斥滷之地，普遍缺水，僅有的兩口水井，混濁之外，略帶鹹味。廚房經餐廳，再經過一片田地，有口水井，這是全連飲水來源，各班輪流挑水。剛到后扁時沒多久，正輪由我們班挑水，我是最資淺的菜鳥，自然非我莫屬了。挑水時間一個星期整，廚房門口有個大蓄水池，一天大約挑兩次，挑滿便無事可做。輪到挑水，白天出操、衛兵全免，沒事便在廚房旁的寢室活動，與伙頭兵們談些家常或訓練中心往事。

    廚房門口右側是寢室，前面福利社，當年在后扁，缺乏水果，鳳梨罐頭是多人的最愛，記得價格一罐四塊半；有次，早餐全部饅頭出現番子油味，顯然搬運過程受到污染，當天福利社餅乾、泡麵等食品被搶購一空。左側為餐廳，簡陋的搭建物，非水泥建築，餐桌椅以水泥砌成，矮矮的；用餐之外，也是全連室內課教室。

關於餐廳，有幾點印象，不妨附此一談。印象之一：即將到期的牛肉罐頭，廉價拋售，成了大伙最常見的加菜菜餚。印象之二：金門的米、麵粉，都是從戰備糧秣汰換下來。可能都超過十年以上（？），米粒摻雜不少黃色發霉的，另外黑色蛀蟲也不少，煮成熟飯之後，便是三色飯。麵粉可能放久了影響品質，饅頭又黃又硬。有次，饅頭實在硬的不像話，連長大怒，說：這些饅頭簡直可以打水鬼！於是找來伙房揉饅頭者，訓斥一番，並在全連飯桌之前罰伏地挺身，以示謝罪。印象之三：移防之前，須整修雷區交給26師，步兵連抓公差支援工兵，慶幸砲組不抽調，同梯的步兵班弟兄，許多人都參與排雷工作。每天早餐，這些弟兄，便帶著小板凳、小圓鍬過來，還有人手一支探針，據他們說，排雷是以針探測，步步為營，有發現時再小心翼翼挖掘。排雷工作極為危險，可能一個不小心，便命喪雷區。下午平安歸來，晚餐時這些弟兄常會自行加菜，時常會聽見一句話：「加菜喔！明天這些錢不知還『開』會到麼？」令人心有戚戚焉。不久，消息傳來，雷區爆炸，七營某連（記得是二連）兩名西螺兵血肉糢糊，為了安定軍心，立刻停止排雷工作，直接移交，連上排雷弟兄終於鬆了一口氣。

通常弟兄最喜歡搭車遠出門公差，尤其是搭二噸半軍車的純搬運工作，不帶圓鍬十字鎬者。初來金門，難得有機會到處走走，出公差是難得的機會。一次是太武山的後指部，搬運糧秣之類的公差，任務單純，第一次登上太武山，大開眼界，真是不虛此行。曾路過一個小橋流水、花木扶疏的營區，羨慕不已，回想起來應該就是格友所稱的苗圃連吧？另一次，搬運水泥，目標是新頭碼頭倉庫，幾個人很快搬了一卡車水泥，汗水泥灰交雜，並不好受，但涼陰休息，正值初冬的東北季風，海面兩浪相激，形成白浪排空，極為壯觀，后扁並未見過，古人形容驚濤駭浪，說是「十二銀山」，應該就是這種吧！當天日記曾寫下所見，可惜隨著日記焚燒，而埋入記憶深層。

碧山是八營營部所在，鄰近有碧山靶場，曾在此實彈射擊過。先在一棟古老民宅的庭院洽借射擊靶（營部或營部連有人管理）。整個靶場雖還算寬廣，但比起車籠埔兩個靶場，則覺得簡陋多了。靶溝堆滿了黃沙，舉步維艱；整個靶場氣氛，也無車籠埔的嚴肅，當然這裡多的是經歷防護射擊的老兵，自然打的輕鬆。一場射擊下來，靶溝黃沙更為惡化。不知哪位長官出了主意，翌日派了一批公差整理場地，我也有幸躬逢其盛。人是去了，然而靶溝之沙無黏性，圓鍬往上鍬，沙仍舊流下來，幾經折騰，一籌莫展，有人建議找個雨後天晴，黃沙凝固，再來處理，帶隊官也只好放棄，混到時間差不多，整隊回轉后扁。後來有個機會，再經此地，靶溝已經換然一新，也補種草皮，想必又有接手單位，為之慶幸不已。（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