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楊百歲冥誕時,張香華接受環球時報的採訪,訪談中張香華提及將永久停止〈醜陋的中國人〉發行,一時無法消化訊息,有些不能理解,由於沒找到詳細的訪談記錄,因此完全無法判斷原因為何,只能從一些評論或引述中,得到片斷零碎的資訊,由於實在是過於破碎,無法得窺全貎。 張香華訪談提到:台灣的教育當局屢次發文,希望〈醜陋的中國人〉可以部份摘入文化教材內。由於近年來,台灣教育當局有明顯的「去中國化」的現象,這個改變包含歷史傳承或是文化結構,張香華在這方面表達出極度的憂慮和不安。因此為避免〈醜陋的中國人〉成為政治宣導工具,於是停止〈醜陋的中國人〉的出版發行,這才是重點。不是什麼中國已經很文明,有厠所可以上啦,張香華還沒有膚淺到這種地步,一旦劃錯重點,那就張飛打岳飛,打得滿天飛,一堆亂七八糟的推測,彷彿變成外星人攻打地球。當一切從「不是」變成「是」時,那就一切都來不及了!! 〈醜陋的中國人〉發行於一九八五年,那時所謂「醜陋的中國人」主要是指出「台灣人」的文化醜陋面,當然也包括廣意的中國人和華僑,以及華裔人士。柏楊於一九四九年被迫逃到台灣後,從此生活在台灣,所以他對大陸的中國人印象只停留在過去,和實際狀況應該有不小的落差。從一九四九年到一九八五年,三十幾年柏楊歷經多少的生活苦難和文化沖擊,這段時間可以說是柏楊的思想成熟期,也不斷的影響著台灣文化的發展,從三做牌到醬缸文化,到醜陋的中國人,一再的撞擊著文化最深層的結構。那個年代的台灣可以經得起任何的文化撞擊,不斷地摸索前行,當然不止柏楊,還有許多前行者為我們指路,勇於挑戰社會禁忌,無所畏懼。 個人揣測張香華會決定停止〈醜陋的中國人〉的出版發行,應該是個沉痛的決定。〈醜陋的中國人〉一旦成為政治宣傳工具,那麼將嚴重違背柏楊的觀念和意願,對於為「政治服務」那是柏楊完全不能接受的事。〈醜陋的中國人〉這個書名,在現今台灣的政治氛圍和社會風向下,非常容易被誤導成醜陋的「中國人」,而台灣人則是「一道最美麗的風景線」,這種二分法的扭曲劃分,不就是陷柏楊於不義嗎!? 提醒大家一件事,張香華曾經是建國中學的國文老師,她當然十分清楚「文化教材」的功能是什麼,老師們會如何去引導學生們閱讀,關於這點就不用質疑張香華的判斷,那是她年輕時的來時路。那一路上的風景,她看得比我們多,也比我們深遠。不要用站在門外的姿態去看這件事,那就嚴重的扭曲張香華的憂心與不安,尤其當柏楊也被攪和其中,那就更令她坐立難安。 台灣最美景的風景線是「人」,使得多少台灣人沉醉其中,不斷的迷失和喪失方向,有時過度美好讚揚其實是包著糖衣的毒藥。如果,現在要我拿著〈醜陋的中國人〉,指著現在的年輕人說:「這就是曾經的台灣人!」感覺這是一件極其危險的事,可能要冒著被「塔綠斑」追殺的恐懼。違背現今社會潮流,逆風而行是需要勇氣與能力,我不是柏楊,也不是張香華,沒有那種「特異功能」,更何況現在擁有這種「特異功能」,也不見得是件好事。 〈醜陋的中國人〉停止出版發行,張香華得不到任何好處,還要面對社會輿論批評。不簡單!張香華已是滿頭白髮,垂暮之年,還要用「直球對決」這麼深沉方式站在執政者的對面,實在是辛苦!讓人有些不捨。 昔日擔任柏楊助理時,張老師對我照顧有加,如今為了〈醜陋的中國人〉,不惜面對千夫所指,依然不為所動,豪氣不減當年,令人佩服,柏楊有知,當是含笑以對。這才是我所認識的柏楊和張香華,拒絕為「政治服務」,那是一道永遠都不可以逾越的鴻溝。 人微言輕,以此文支持張老師的決定,不是中國人已經不需要〈醜陋的中國人〉,而是〈醜陋的中國人〉絕對不向權力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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