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戴好了口罩，本來也認不清是誰，不過一看，口罩是在下巴，是個熟客。

「六點後不可以堂食嘛，政府命令嘛。」

「原來今日開始嗎？我不知道，那我今晚吃甚麼？」

「買外賣回家嘛。」心中暗喜，以為她的客願意買外賣，她可以多訂一些外賣盒，也許後天晚上能夠照做生意，怎知對方說：「哎呀，自己一個人在家吃，不如煮個公仔麵。」

「公仔麵不健康嘛。」

「我下來也是吃公仔麵，有甚麼分別？來到也是打算找人聊聊天。」

「好啦，明早來吃早餐啦，我走啦。」見到對方用力搓著鼻子，她也不想逗留，就快快終結對話。

走在街上，街道明顯冷清了，不過轉過街口，見到兩間餐廳，門口都是有長長的人龍排隊買食物！跟她那門可羅雀的情況大為不同。問她可有點妒忌，絕對有！其中一間上年開始貼滿了色彩繽紛的紙，有人支持也算了，她也心服口服。另一家似乎只是將電視頻道轉了，竟然也有那麼多人支持！早知她也轉一轉頻道，不過好像是試了一次，不過客人紛紛要求看那古老的頻道，因為她的客人多是老人，老人看慣了，就不願試新事物。那該死的頻道，害她少了那麼多生意。

她心有不甘的走過這兩間餐廳，心想：「也許一點也不好吃，應該也不夠我餐廳食物那麼價廉物美。」

第二天早上，開門不久，陸續就見到一些熟客來到，心情才好了一點，不過明顯比平日少了一些人，大概是擔心疫情而不出外吧？這樣子，太不妙了，恐怕賺不夠去交租。

她走向廚房，低聲跟廚師說：「每碟飯麵不用放那麼多，擺碟弄鬆一點，少一點份量也不覺的。」

廚師露出質疑神情。

「想有糧出，就聽從我的話。」

廚師打了個「OK」的手勢。

回到樓面看看客人的情況。

「老闆娘呀！我杯凍檸茶是少甜呀，怎麼會那麼甜？我有糖尿病呀！」

「對不起！我立即去換一杯給你。」

她走到廚房，忍不住向水吧職員抱怨：「我之前也跟你說過，如果客人要少甜，就分開送上糖漿，如今這杯給客人退了，看看你！浪費了時間去弄，還有檸檬要成本，茶也要成本，冰也要錢，洗碗姐姐還要多洗一隻杯！如何計？如果真的要計，真應該扣你人工。」

水吧職員把退回的冰茶塞回雪櫃，然後說：「行了行了，我不會讓你少賺！」

她呆了一呆，想阻止，不過想一想，其實也沒有大問題，只是喝了一口而已，反正有為大家量體溫，大家也是健康的，沒問題的。突然又想起她那班客人在疫情前也常常去大陸吃火鍋，據說有些店會重用那些湯底，所以沒所謂的，所謂「大菌食細菌」，身體健康就百毒不侵，她覺得心安理得。

拿著新的凍檸茶給客人，突然有客人大聲說：「老闆娘呀！你們也搶不夠米嗎？碟飯比平日少呀！」

太討厭啦！引起了其他人一人一句：「我都覺得份量少了！」、「這樣不能接受的，我是個大男人，胃口可很大。」、「就是呢，如果不是這裡又大碟又便宜，我不如去前面街口那間。」

她連忙安撫大家：「大家不夠吃就跟我說！」轉向那個引起騷亂的源頭：「我加點飯給你！」

走進廚房，跟廚師說：「之後的點餐變回正常份量，你也不夠醒目，叫你減少少，你一下子減那麼多，肯定會給客人發現啦。」

廚師反了白眼，盯著手上的一碟飯，從鍋中盛起一大把飯，用力壓在碟上的飯。

她搶過碟子，用湯匙刮了些飯到另一碗中，之後責難著：「你跟我鬧情緒嗎？叫你減少少，就減多多，叫你加少少，又加多多！」

廚師轉去炒菜，不理會她。

她就一手拿著一碟飯，一手拿了那碗飯，回到樓面，放下那碗飯，跟第一個投訴的客人說：「補一點給你，請你一定要吃飽。」

其他人看到，跟著說：「不可以厚此薄彼呀！他有得補，我呢？」、「我又要！添些飯！」、
「或許給我一碗例湯，麵包也可以！」

她心裡極不爽，但不敢顯露出來，回到廚房，就低聲自言自話：「一班餓鬼！乞丐！搶劫！食食食，前世吃不飽嗎？」

突然，她看到放廚餘的盤子，雙眼立即發亮，上前用心挑走夾雜著的牙籤、紙巾，盛起之前客人吃剩的食物，放入微波爐，轉一轉，「叮」一聲。

她帶著燦爛的笑容回到樓面，說：「來了來了！誰不夠吃？老闆娘親自為大家加菜加飯！最重要是大家開心！」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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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門》系列——大概早在2015年寫了一篇名為〈她的門〉的短篇，之後想寫一系列以「她」為主角的故事，斷斷續續地寫，也有十多篇，「她」是無數個「她」，每個「她」也有不同的人生、際遇與感受。這亦當作是樂雪的一個文筆練習，看看多個沒有名字的「她」能否展現出不同的形象與心理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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