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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12/04 00:00:44瀏覽11862|回應21|推薦108 | |
● 這一篇攝影筆記,我不得不先聲明。務必先看完文章後,你再決定看不看照片,此篇稍改版面佈置習慣,我把所有照片置放在文後最下方。如果有人看了照片覺得不忍或不妥,請告訴我,讓我決定是不是要刪除。這是第一現場第一時間第一次發表的照片,事隔九年,我是以崇敬的心,表彰一個死在自己戰場的男人。照片沒打馬賽克,我要呈現一個勇者最後的十分鐘。 我要談的是死亡,我沒研究過,也不是要探討,對死亡的詮釋或意義,哲學家、心理大師或醫生更能透澈解析。我以很嚴肅正面的態度,讓照片來說說話。 . 工作關係,總緊貼著意外與災難,我看到許多死亡,訝異嗎?粗估我至少看過上千具遺體。一個礦災,一百多人死亡,幾次礦災加起來又多少?一個空難都超過二百人,不同現場都到了好幾次,大一點的火災或車禍,也有幾十個人罹難,那平日街頭死亡車禍、成災的火警,零零散散加起來都是數十數百,更不用去計算那些殘忍兇殺等等社會刑事案件了。 . 九二一集集大地震,橫躺的罹難者呢?從台北到南投,一路上你不會想到去計數;千島湖事件,從台北到浙江淳安,我一路隨著家屬,在湖邊船屋臨時停屍間內,忍受瀰漫異味加福馬林,我在謙卑中工作,彷彿是法醫,應家屬要求,對著一具具客死異鄉者最後的攝影。 . 就在我眼前活生生消殞的生命,也有好多,喟嘆!還是喟嘆!我都只是無力的旁觀者。對死亡的發生,我更深一層直接面對感受,有太多太多的不值得,自焚、跳樓或突發意外,前一分鐘活生生的畫面,後一分鐘已經結束停止;大度路飆車正盛時,春風少年兄風馳電掣而過,然後是刺耳長長一聲煞車………..,碰!漆墨黑夜中,我看見一個白影子騰空飛起,又是一個年輕生命的消逝,觀景窗裡少年已扭曲趴在大馬路中央。我何其不忍按下快門。 . 意外或災難,或許我們無奈,無力躲開避禍,但許多都是一念之間的人為糾纏,燃燒掉空氣你不會成為水中游魚;飲進痛苦汁液,那不會是孟婆湯,忘記一生一世記憶;是不是也幻想飛翔的樣子,不會有鵬程,一切都終以破碎收場。每一次在事發現場,獨不見傷心死者,只見他哭泣的親人和朋友的斷腸,那是何其殘忍不堪的遺留,他絕沒有想到這被他遺忘在先的畫面。 . 多少天災人禍,如過眼雲煙,死亡一直在身旁周圍,看見死亡,我更見生存的必須。 . 很多的死亡是讓人感動的,我也看到在火場搶救的消防隊員,從我前面匆匆進入高溫火焰中,不了幾分鐘,大火燒垮屋舍讓他們陷入險境,再見他們已是躺著抬出來,浴火鳳凰死在他們自己的戰場,他們為別人付出生命,死亡意義昇華。 . 現在給大家看一個死亡現場的照片。那是一九九六年十一月二十四日,一場清晨舉行的國道馬拉松比賽,從中正紀念堂跑上五汐高架高速公路{俗稱十八標那一段},我看見一個到現在都覺得榮光的死亡。九年了,記憶很深,直到現在我才記上這一段。 . 那天早上七點四十分,我站在高架的高速公路上,俯看著匝道上選手邁步往上,然後看見有個人停下步伐,接著看到他跪下、頭彽著垂在地上,在游動的畫面中,突見有東西停格,那是特別引人目光,一如人生不停流動,稍事的停滯那般明顯,驟然的停止或關閉都讓人驚訝;我拿起相機換上長鏡頭瞄望,看到有人以為他受傷,試圖伸手幫助扶起,他雙臂緊緊扣著對方小腿,我按下第一次快門。 . 那是他最後掙扎的力氣,他與死神最後的搏鬥;就在十公里路跑終點前一百公尺,他倒下了。儘管大部分的人不明就裡,依舊賽程匆匆而過,還是有些人放棄比賽停下來協助,在等候救護車來到前,會心肺復甦術的朋友也即時幫忙,但一切都比不過死神召喚,死神比他還快速贏得一次勝利,一個熱愛運動的男子,就這樣死在他自己的戰場上。 . 就在救護車抵達前,一個壯年的男子生命就這樣消失,事情發生前後也不過十分鐘,我全程目睹,還記錄;我唯一能做的,竟只是嘶喊著身旁邊協助的人,不要圍著太緊密讓開一些空間,給他充足乾淨空氣。 . 在忙完整個馬拉松活動採訪,心想或還有意外發展,打電話進119詢問,答案就還是......DOA......到院前死亡.........。心也跟著沉了下來....... ...... 當天晚報寫著,死亡馬拉松 廖信嘉 來不及過33歲生日 妻子趕送終 聲聲喚不回「人生這條路遲早要走,只是他走得太快了。」今天清晨,任職於○○醫院電腦室的廖信嘉,在距離10公里路跑賽終點還有一百公尺多的地方,跑到他人生的終點。 下個月要過33歲生日的廖信嘉,今天清晨7時40分左右,在參加慶豐杯國道馬拉松比賽時,突然倒下………………。 他一定不會知道,天剛泛白,雖然迎著微涼的風,但也披著微溫陽光出門,兩個多小時後,卻死在他最熱愛的場子上;他如果有選擇權,他絕不會選擇死亡,他不會讓妻子趕到太平間時,見到自己冰冷遺體,何況他怎捨得還拋下兩個幼兒。如果他還活著,推算這個月也不過剛好是他42歲。 在網誌上瀏覽許多的版子上,看到好多文章太深藍太沉重,看到許多人的喟嘆和憂傷,還有對生命的無奈或無望,說來那些都是不很正面或不健康,遙望著身體的、心理的死亡,但哀莫大於心死,希望大家都健健康康迎著陽光。所以我寫下九年前這一段。 這一篇,我要說的只是,大家都尊重別人生命的同時,更應先尊重自己的生命,那是何其偉大的自傲與自豪,記得,為自己而活,也可以永遠活在別人心上,就是要死也要死在自己的戰場,而絕不是自己的手上。我不是說教,是因為看了太多死亡後沉重的感想。 為搶救別人生命財產,而付出自己的消防隊員,當然值得表揚。如果以廖姓男子,死在自己熱愛的跑步上,死在自己的戰場,雖有些遺憾,但也榮光。我是這麼以為的。我也可理解消防隊員為何無懼於死亡,因為這都是他們的戰場,那我們的戰場是不是也要給它榮光與驕傲? . 以下就是當時我所拍的連續照片,那十分鐘,他很安詳。 . 但你自己來決定看或不看。 . . . . . . . . . .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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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隨筆|心情日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