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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02/15 20:10:15瀏覽1776|回應0|推薦10 | |
解读中国崛起要有大历史观
我跟各位提醒一下,解读中国崛起一定要大历史观。没有大历史观根本看不清楚。所以为什么我一开始用“兴起”而不是“崛起”,其实从历史的角度来讲应该是“再兴”而不是“崛起”。因为在乾隆时代,用安格斯·麦迪逊的计算方式,即购买力等值的GDP,当时中国国民生产总额占全球经济体系四分之一。它在二十世纪初期一度降到最低,只有百分之三,一蹶不振,也因为其他国家进步太快,尤其是西欧,还有美国。从这个角度上来讲,中国只是在恢复它在世界上的份额,也在恢复它在东亚的地位。我们今天看到的是它在恢复过程里面的一个插曲而已。这个插曲现在不见得会马上落幕,但是在十年内一定会有一个很明确的结果,大家可以看得到。更重要的是,中国大陆已经在重新塑造世界秩序。但这不是它第一次塑造世界秩序。在历史上,它就曾经是一个塑造世界秩序的重要行动者和成员。大家可能不知道,600年前,明朝的时候,中国曾经占全世界贸易有多大?50%。西方国家的白银基本上都汇集到中国了,因为有大量贸易顺差,有茶叶、丝绸、瓷器这几个出口大项,而且它自己内部的制造业也很强,所以不太需要进口。
所以如果你有这个大历史观的话,应该把中国的“再兴”或者说“崛起”放到更宏观的角度去理解。这个理解很重要。我把它叫做怎样去看待非西方世界的全面崛起,而这就是二十世纪的最后四十五年到二十一世纪整个世界历史巨大变化的主轴。你现在看到的欧洲面对的所有问题,日本的长期衰落,其实都在这个大历史脉络里面。可以说人类历史已经跨入一个新的阶段,传统的“南北关系”开始出现根本性的变化,一般我们讲“北”,就是指先进的工业化国家,虽然它们不一定都在北半球,但大部分都在北半球,有少数例外,像澳大利亚、新西兰,等等。传统的被殖民的或者是低度开发的国家基本上都在南半球,尤其在非洲和南亚,还有拉丁美洲。什么叫传统的“南北关系”?就是说北方的工业化国家永远掌握科技、军事的优势,宰制了全球,制定全世界的各种游戏规则。而且他们一直以各种手段,有时候是自由贸易,有时候是掠夺,来维持他们永久的优势。他们有和这些南方国家比差距非常悬殊的生活水准。全世界的财富以及创造财富的手段集中在他们身上。最典型的是他们出口非常高价值的工业产品,换取非常廉价的工业原料、农业产品和能源,可以出口几吨的香蕉,去换一部收音机。常常有人把这叫做南北的不对称交换。
这种不对等关系可以让非西方世界很多国家全面崛起,不仅是四小龙,还有更多的新兴经济体系。它们也进入快速工业化国家,也进入过去北方国家最擅长的科技尖端领域,也会去挑战原来北方国家所支配垄断的先进产业。这时候南北的交换关系发生根本性的改变。这个改变很简单,用一句简单的话来说,凡是中国和印度会生产的,或者自己国家生产无法满足自己国内需求的所有的产品,价格都会上升。凡是中国和印度——当然我们也可以加巴西等等——会制造的,其价格就会不断下降。就这么简单。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五年前买一个鲑鱼便当,鲑鱼越来越小,便当越来越贵,因为它的总产量要增加起来很难,虽然它一部分是养殖的。反过来,一个DVD播放器,你到夜市去买,2000台币,1500也可以买得到。再过几年,iPhone这种智能手机,在1000人民币以下是家常便饭。这就是南北关系的根本性变化。
我们正进入一个三百年来未有的大变局,全世界生产活动重心会快速向西方世界转移。什么叫“西方”?传统西方,就是西欧,加上美国、加拿大、新西兰和澳大利亚。当然也有人把日本放在里面,这是另外一种定义,传统西方不包括日本。不过日本在心态上常常自以为是那个集团里面的一个成员。全世界财富与权力快速重新分配,也不过是非西方世界在恢复他们在世界经济与政治舞台上的份额,如此而已。我刚才也讲过中国曾经是世界经济体里面一个举足轻重的成员。大家知不知道,其实阿拉伯也是,印度也是——至少在西方还没有把它纳入殖民地势力之下时,它根本就是全球经济体中一个非常重要的组成部分。只不过过去,最多两百多年,世界经济发生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个变化的发生说明我们过去所熟悉的世界不会真正永久保存在那儿。事实上它已经起了剧烈变化,西方国家一些敏锐的观察家已经看到了。在次贷危机全面爆发之前,前《新闻周刊》的总编辑法里德·扎卡里亚(Fareed Zakaria)在2008年就出了一本书,叫《后美国世界》(The Post-American World),就在探讨这个大历史变化和大趋势。他描绘说,当前的转折是过去五百年来人类历史第三个重要的结构性转移。第一个是西方世界的崛起,主要是指西欧;第二个是美国的崛起;第三个是非西方世界的崛起。这是他的原话。新加坡李光耀管理学院院长马凯硕(Kishore Mahbubani),一位印度籍的著名学者,也写了一本书,叫《新亚洲半球》(The New Asian Hemisphere)。因为历史学家把美国崛起叫做西半球(west hemisphere)的崛起,是以美国为首的西半球的崛起。他借用这个概念,说亚洲自己就是一个“亚洲半球”,它会变成世界政治经济舞台上的一个新的要角。这本书也讲到,其实中国、印度、穆斯林和很多其他民族曾经就是世界历史的主角。没有阿拉伯人把天文、医学、数学,还有古希腊的一些经典传回欧洲的话,欧洲是不会有文艺复兴的。
有很多学者都是在对这个大历史做分析。大家有兴趣都可以去参考。像安格斯·麦迪逊这本对人类经济两千年的最宏观的经济史的研究。我想到大陆有一个学者叫韩毓海,《五百年来谁著史》。这是麦迪逊做的非常精致的历史估算,对人类在不同历史时期每个经济体时值规模的估算。这个估算需要收集大量的材料,运用很多不同的估算法。这个图只是展现他资料里面的一个部分(下图)。
过去500年世界GDP比重分布
我们看1500~2000年,这就是我刚才讲的大的历史变化。中国最迟到乾隆末年、嘉庆初期,国民生产总值占全世界的比重始终是超过四分之一。有时候稍微小一点,可能正好有战争,有时候会大一些,但是基本上都是在四分之一上下。印度在世界经济中也是一个相对而言非常大的经济体,随后它就全面纳入英国的东印度公司,成为了英国的殖民地,开始被殖民被掠夺的过程。美国在十九世纪后期内战结束以后突飞猛进,尤其是到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达到顶峰。但是我们要想,美国、欧洲这两个总人口不过占全世界十分之一多一点,曾经能够享有全世界几乎一半以上的生产力。坦白说,这在人类历史上是一个很特殊的例外,不是一个常态。这个特殊的例外是不可能维持很久的。因为其他国家一旦独立、一旦不挨打,就可以开始发展、模仿、追赶。有些成功,有些没那么成功,但是大趋势还是在的。要维持科技永久的大幅领先,其实是不太可能的。欧洲原以为美国都是一些剽窃、模仿的非常不上轨道的殖民地,怎么可能可以追赶?但美国在十九世纪六十年代以后开始全面追赶。在追赶过程中,美国其实也是山寨大国。所有欧洲有的东西,一两个月以后,在纽约、在波士顿就会有复制品了。美国干嘛要尊重欧洲知识产权?我因为这样做,还要支付你那么大的权利金?它在追赶的时候当然也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然美国今天领先了,就反过来要求你要严格遵守知识产权等等,作为贸易谈判的重要手段。其实这个追赶过程都很类似。反过来讲,其实中国输出很多重要的发明,从来没有向其他国家收过任何权利金。
大历史有很多角度。大家千万不要被现存流行观念所捆绑,全部思维观念其实已经定势,而忘了还有其他各种不同的角度。你作为台大的学生,就是应该要有多元的视角,要有批判性的思维,要能够超越流行的看法。
非西方世界崛起 呈现多元现代性
安格斯·麦迪逊根据这个模型对未来做了估算。这个估算跟我之前讲的《日蚀》那本书其实很呼应。虽然他的重点主要放在GDP,而萨勃拉曼尼亚的重点是全球经济活动的比重,特别是贸易和投资。他们侧重的面不一样,但是整个大趋势是非常类似的。按照这个模型估计,西欧2030年占全世界的比重会从过去最高峰,石油危机之前的四分之一多一点,降到13%。美国相对来说减缓速度会比较慢,因为美国还会有新移民,人口还会增长,它的科技创新整体来讲是优于西欧的。从现在很多学者对这个数据的看法来看,中国大陆的比重应该是一个保守估计。最重要的一点,西方在石油危机之前曾经是占51%左右,二战刚结束的时候大概占56%多一点。美国、英国、法国等重建战后世界,建构国际体系中所有重要的制度和规则,也不奇怪,因为它们站在这样一个无与伦比的领先支配性地位。但是整体来看,西方到2030年会低于三分之一,而广义的非西方会超过三分之二。这个世界就绝不是我们以前熟悉的那个世界了。历史一定会出现翻天覆地的变化。其实这个变化已经出现了,不过它的终局还没有完全形成,还在一个演变的过程中。
譬如说,现在已经没有人再把G8当一回事了。几年前G8不得了,不要说G8峰会——严格来说是G7,其中俄罗斯是很勉强作为第八个成员,而且它和其他七个董事格格不入——即使G7财长碰面都是一件大事,全世界的资本市场、投资人都会关注。现在呢?G20。为什么要出现G20?为什么G8、G7要把舞台让出来?因为形势使然。我们现在讲金砖五国,包括南非在内的BRICS,开始挑战西方主导的世界秩序了,并且已经在西方主导的既有的合作体制和规范外设立一套自己的合作机制,当然还在萌芽阶段,但是已经有一定的动能。
中国崛起带动非西方世界全面崛起,根本改变了工业产品和原物料之间的交换条件,加速全球财富的重新分配。当然,这个重新分配不是所有西方国家都相对来说在走下坡,也有幸运者,比如说天然资源非常丰富的人口又很少的国家,加拿大和澳大利亚。因为它们有很多森林、铁矿、油页岩,还是可以受惠于非西方世界的全面崛起。
但从核心价值观的角度来看,更重要的是,我们过去所熟悉的一元现代性历史格局在消失。西方代表最先进的,其他国家就是慢慢模仿和靠拢,进步和落后的坐标是非常清晰的。我们几乎可以确定,二十一世纪的特征就是多元现代性(multiple modernities)。不同的历史背景、文化背景的国家,可能会以不同的路径走向现代化,而且它们成熟稳定的现代化社会的模样、组织原则中,有现代性成分,也有共通的成分,也有其特殊的成分。不是每一个国家最后都会演变成美国,或者演变成德国。事实上日本就不是。日本作为一个高度现代化国家,其实它的社会、政治运作模式和美国、欧洲很不一样。不过我们有时候忽视其差异,只看它们共通的地方,勉强去运用一元现代性的历史格局。
非洲这十年来巨大的变化,是非洲独立以来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景象,其实都是因为这些国家全面加速和中国大陆、印度、巴西的关系,形成新的经济交换和互惠关系。中国大陆和非洲贸易额在2011年就达到1600亿美元,占非洲对外总贸易的18%。反过来,中国也更依赖非洲的能源。中国也开始进行各类投资,到2010年底有400亿。在这个时期,中国本身很多金融机构也扮演着很重要的角色。在上一个十年,2001~2010年,中国进出口银行给非洲提供的各种不同形式的贷款,短期、长期、融资,是672亿美元。而世界银行,这个过去全世界最重要的给发展中国家提供优惠性贷款的机构,在这个时期只不过进行了500多亿美元的融资。你就可以看出这个变化。中国也减免了35个贫困国家300亿美元的债务。现在一个新的重要金融机构在非洲发展,开始在非洲扮演角色,就是中国的“国家开发银行”。它的总资产超过世界银行、亚洲开发银行和亚洲开发银行的资产总和,它要和跟非洲合作的中国中小企业开始对非洲进行融资。在拉丁美洲,你会看到同样的景象。细节我就不多谈了。所以从这个角度来看,中国发展的道路会影响到人类的未来。它震惊了西方主流经济学,也撼动了过去传统的国际发展机构对于发展和治理的话语权,包括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世界银行。以前这些机构知道它们认为应该怎么指导非洲、拉丁美洲、亚洲怎么发展,怎么进行政治改革,怎么制定经济发展战略。但它们过去的这种支配地位发生了剧烈变化。也因为有这个变化,所以林毅夫才可能变成世界银行的副总裁。
中国大陆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是有可能在全世界的意识形态版图上的,当然在台湾我完全没有感受,但是在非洲、拉丁美洲、南亚你完全可以感受得到,在美国式资本主义和西欧式民主社会主义(福利国家)体制以外,开创第三条道路。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它会逼着第三世界所有国家的政治精英重新去思考,怎么样去平衡正当程序、维持国家治理能力、取得最好发展结果,应该用什么样有效的制度、安排和策略来追求它们之间的平衡。
最近,非常有影响力的《经济学人》杂志也意识到这种挑战,虽然它对中国大陆体制不太愿意用官方的名称(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而是给它取了另一个名字,叫做“国家资本主义”(State Capitalism)。但它也看到了这样一个变化,因而忧心忡忡,说西欧福利国家模式面临崩解,美国资本主义面临挑战,国家资本主义在新经济体中变成一个主流思想,不仅是在中国大陆,而且是在很多非西方国家。
所以如果要我对二十一世纪世界经济的新坐标做一些揣测、描绘的话,我会认为,金砖五国会成为非西方世界的领头羊、代言人,会逐渐取得全球议题的话语权,G7会逐渐失去制定多边体制与规范的主导权。当然并不是明天就会看到一个焕然一新的结果,但是这个过程已经在进行,而且在十年、十五年,甚至在更短的时间内会出现戏剧性的变化。
可以看到,美国和欧洲,因为其相对位置开始下降,经济的挑战压力开始上升,除了像德国可以维持很好的竞争力以外,它们内部的贸易保护主义会上升。反而新兴经济体会变成维护全球贸易的主角。二十年前,它是完全反转的景象。我也预测,新兴经济体之间的依存度会不断增强,彼此在贸易、金融、能源和环境上更紧密合作。金砖五国在新德里召开最近一次的峰会时已经达成协议,要成立一个自己的开发银行。这个开发银行一旦成立的话绝对会侵蚀现在世界银行的地位。同时我也认为,美元最终会失去世界储备货币的独占地位,但是完全取代美国的超主权货币也很难在短时期内出现。这时,国际贸易会呈现多种货币结算的多元化局面和区域化格局。比如,在某一个区域中,某一种货币是主要的资本市场操作和结算的货币。当然欧元也会有它的位置。人民币成为东亚主要货币的可能性看起来与日俱增。
这就是我们刚才讲的为什么西方国家不得不接受G20。很简单,它要新兴经济体承担新的责任。第一,希望它们能够扩大支出、扩大消费,带动西方国家的出口。而且希望国家能够注资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世界银行和其他的全球性的金融或财政援助方案,动用它们的储蓄、外汇存底。你要人家贡献,你就必须在饭桌上给人家多一副碗筷,多一个席位。
在很多不同领域,除了经济以外,比如说我们现在最关注的全球变暖问题,怎样完成一个后《京都议定书》新协议。这个游戏规则过去是西欧在主导的。因为美国非常抗拒整个构想,不愿接受任何一个全球性的强制的减少温室气体排放的协议,变成一个被动的大国,所以欧洲变成领头羊。欧洲在设计游戏规则时,其实在很多方面还是以自己利益作为第一位考虑的。这个主导地位在2009年就被挑战,从此以后不可能恢复——必须要协商,必须要面对以东亚、印度、巴西这些国家为代表的非西方集团对全球气候变暖公约的要求。所以你可以看出来这个世界已经在剧烈变化。虽然说金砖五国作为一个紧密的政治集团还谈不上,内部还有很多矛盾,尤其是中国和印度之间,不过今年3月在新德里举行的金砖五国峰会上,可以从政策宣言里看出,他们也找到了对全球性议题共同的立场和看法。因为它毕竟还处在一个急起直追、相对落后的位置。他们提出要建立一个公平、公正、包容、有序的国际货币金融体系。这话是什么意思?就是说现有的国际金融体系是不公平、不公正、不包容、失序的。但这是一种正面表述的方式,来说它们对现存体系的不满。为什么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世界银行总裁,永远是一个美国人做,一个欧洲人做?世界上经济的实力已经出现了那么巨大的变化,如果西方国家把这些管理机构、多边体制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不放的话,非西方国家就另起炉灶;如果你内部不改革,那我从外部改革,会带来更大的冲击。
我们来看东亚的经济新秩序。我认为也很清楚。中国和印度就会变成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带动东亚经济成长的火车头。东亚国家整体上来讲会降低对美国与欧洲市场的依赖,并强化与其他新兴经济体的经济合作,包括拉丁美洲、中东、非洲。中国大陆也会成为带动东亚区域经济整合的龙头,不会是日本,日本看起来可能性比较低。而且我们常常不太关注的一点就是,因为台湾是一个海岛,所以我们会以为面海是一个最大的优势。也没有错,在历史上某一个阶段陆上战争很多、贸易障碍非常严峻的时候,海上通路是最通畅的、无远弗届的。但是一旦政治障碍可以克服的时候,陆上运输的经济效益比海上还要高。现在已经在进行这样一个新的变化。泛亚铁路系统会变成整个区域经济整合的加速器。不久之后,就会有高速公路,还有高速铁路,从昆明直接到新加坡。如果朝鲜的改革速度真的加快的话,高速铁路从长春经过边境到平壤,再到首尔,也不是完全不能想象的。这样,整个中亚这条传统陆上丝路就透过现代的运输体系被重新建构。这些都可能是我们要去面对的东亚新秩序。东亚国家即使不是形成正式的、有形的货币同盟,也会是某种形式的货币同盟,包括他们自己的货币和货币政策,以及相互增加持有对方的国债,人民币也会变成这个区域里面日渐重要的一个结算货币和亚洲债券市场的主要计价货币。这就是我讲的泛亚铁路系统的建构。这个建构是在不断加速、进行的。今天一个货柜从重庆——一个过去认为交通极不方便的落后山城——花不到十五天就可以到达德国汉堡,中间不需要通关,因为沿路的所有国家都签了一个协议,可以让一个封关的货柜可以直接到达欧洲。同样一个货柜,如果要从上海运到鹿特丹,需要二十一天以上的时间,而且要确定海向、马六甲海峡的海道都不是问题。很多新的变化都是值得我们关注的。
台湾的国际策略
总要讲台湾吧。我给大家的建议是,要开始跳出以西方为中心的思维、超越单一现代性的坐标,适应多元现代性的格局。台湾要准备重新融入亚洲、重新连结非西方世界。我们对南亚太陌生,我们对中亚一无所知,拉丁美洲非常遥远,非洲对我们来说完全是充满着风险的大陆,但很可能是台湾很重要的未来要在经济、文化和其他领域拓展的新空间。可是你要在这个地区进行新的合作和交流,你的心态就要非常开拓,要摒除文明优越感,要接纳包容多元价值。不要以为你知道什么是进步,什么是落后,其实未必如此。我们可能有时候对自己的印尼佣都不够包容。要重新认识自己的文化传承和发展经验,面对中国大陆,要学习以小事大。如果没有这个智慧的话,那么台湾会吃足苦头。
我认为,台湾最重要的策略和指导思想是“得道多助”,就是你每天不是去埋怨别人对你不好,而要自己提升自己的存在价值。人家为什么对你好?为什么重视你?台大毕业生为什么可以得到比北大、清华毕业生更高的薪水?凭什么?凭你父母亲过去的努力吗?还是凭你天生就享有这个权利?都没有。在现在这个世界上,要打破这种思维。你要证明你自己的存在价值。整个台湾更是如此。台湾必须在国际分工上扮演或不可缺的角色,尤其在开发新市场经济体的过程中。帮欧美名牌高科技代工这条路看起来已经走不下去了。台湾不仅在经济上要扮演不可或缺的角色,在新兴产业和新兴经济体的开拓上、在国际社会也要扮演建设性的角色,包括协助化解大国矛盾、引导和谐,不制造问题、不激化矛盾,不要成为其他国家的负担,而且要对全球地区性问题扮演最起码的该扮演的角色。台湾连温室气体排放可能都不愿意去承担责任,这样很难去获得别人对你最起码的尊重。
还要运用自己既有的优势,补偿弱势。事实上我们还是有自己的优势,比如说生产资源整合能力,可以把散布在世界各地的生产资源进行有效的整合,运作全球生产和供应的链条。我们在语言、文化和宗教方面有我们的深厚传承。我们和中国大陆、美国、日本都有特殊的关系,怎么样把这种特殊关系变成我们的一种发展优势或者立足点。而且我们可能需要依赖企业或者民间组织作为参与国际的最有活力的主角。另外要避开自己的劣势,要避免在主权议题上硬碰硬,避免掉入大国对抗的漩涡,更要避免在军备竞赛上虚耗资源。
最后是结语。我最近看了一个部落格很有感触,大家也可以上网搜寻一下,叫“野武士部落格”,它在讲日本失落青年的心声,十年薪资停滞,十年能不能保有工作的提心吊胆,十年成家买不起房子,父母能够接济他的能力不断萎缩,社会整体往前看都是荆棘满布,看不到起色。台湾一定要去避免这样一个困境。
时间关系,我今天就讲到这里。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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