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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格里拉對話中的硝煙味

中時社論

美國國防部長倫斯斐四日在新加坡舉行的亞洲安全會議上，很不尋常的強烈批評中共在飛彈與海空軍方面的發展，不僅造成台海軍事失衡，而且已經危及亞太平衡，而這正是攸關美國利益的。倫斯斐這段談話應不是即興之作，事實上他是預先透露了本周即將公布並送交國會的《解放軍軍力報告》的部分內容，這份報告除了維持一貫鷹派論調的「中國威脅論」外，還特別把焦點從台海擴大到整個亞太地區，明白警告中共軍力的提升將對整個地區造成衝擊。這其間所蘊涵美國亞太戰略的思惟，相當值得重視。

倫斯斐挑選這個場合來談並不是偶然的。亞洲安全會議已經舉辦四次了，主辦單位倫敦國際戰略研究院的構想，是希望仿效冷戰時期至今都非常成功的慕尼黑會議，聚集亞太各國國防安全決策官員，討論大家關心的議題，也因為是對話論壇性質，遂以東方神祕幻境「香格里拉對話」為名。今年主辦單位原本對北京不再派高層代表參與，存有一絲隱憂。因為在第一屆時，中國代表團還由國防部外事局局長詹懋海領隊，第二屆也有中國國際戰略基金會祕書長陳知涯等兩位學者代表，但到去年第三屆連非官方代表都不派了，不僅北京沒人來，開幕時連駐新加坡大使館也不見人參加。

中共拒絕出席，應是與台灣代表出席有關，不過經過大陸內部檢討，在胡錦濤的新思惟下，此次會議由外交部亞洲司司長崔天凱代表出席，發表中國新安全觀的演說，總算是中共踏出國際安全合作的一大步。面對著崔天凱，以及亞太各國國防部長，倫斯斐所呈現的態度是強硬的，甚至是挑釁的。倫斯斐特別針對中共飛彈的發展，射程已經超過太平洋，更可以遠達全球多個地區目標加以發揮，他說「既然沒有國家威脅中國，不由得讓人懷疑，這所為何來？」他並且針對崔天凱反駁提問表示，沒有國家會對中國造成威脅，對中國崛起美國並沒有感到威脅。

聽在亞太國防官員的耳中，他們心裡最大的疑問是，倫斯斐的看法是不是能代表美國政府現今的政策？事實上，五角大廈的鷹派見解，並不被國務院與國安會所認同，日前傳出要求修改解放軍軍力報告的措詞，但是國防部所強調的備戰這一面，卻的確顯示了政策面向的一部分。進一步說，備戰一直是與外交並存的手段之一，倫斯斐雖然表示中共軍力並不會對美國構成威脅，但是正確的解讀應該是：美國不認為客觀上，解放軍軍力足以對美國構成威脅，但是美國國防部假設只要解放軍軍力到了某個程度，主觀上的敵意，將構成對美國的威脅，尤其是在台海衝突時，中共會有足夠的動機，阻擋美國軍事行動。

最關心倫斯斐談話的，莫過於台灣與日本。日本過去一直小心翼翼的處理美國與中國關係，不敢超出純粹日本防衛以外。而美國於冷戰後，一再要求日本在亞太安全上，要更積極表態，美日今年二加二會談聲明是個分水嶺，日本首度提及台灣海峽，這引發北京強烈反彈，對倫斯斐的發言，東京方面再度確認美國對中國的戒心，顯然安心不少。

台海問題上，台灣雖然生死攸關，應該有發言權，但一直被迫是沉默的一員，主辦單位雖然不願意在中共壓力下，排除台灣代表出席，但是今年只有林正義、楊念祖等學者以個人身分與會。這樣的待遇，雖然令人不滿，但是能夠參加這個會，還是能讓台灣有第一手觀察的依據。對於倫斯斐的講話，台灣方面最關心的恐怕是，美國政策是否再度轉向：如果美國關注焦點已經從中東轉移到亞太，倫斯斐的鷹派觀點會不會再度抬頭？台灣目前與北京和解的態勢，要不要做修正，以配合布希政府的新轉向？

真正的困難，還是在於怎麼正確判斷形勢。要知道即使鷹派如倫斯斐者，也都很難抗拒美中雙邊軍事交流的趨勢。台北與美國固然已建立起軍事熱線，但北京與華府的熱線也預計在今年十月就要設置，屆時又正好是倫斯斐訪問中國大陸之際，到那時倫斯斐在香格里拉對話中的硝煙味，會不會又一掃而空，再度出現另一套論述？誰也不知道。而有一點可以確定的是，美日中最近以來的三角互動中，台灣問題絕對是其中的一環，但是接下來究竟會怎麼變化還不是非常清晰，要研判形勢演變，恐怕還需要一段時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