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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嚴法師的生死觀 ◎聖嚴法師
2010/07/16 23:49:16瀏覽3668|回應0|推薦1

聖嚴法師的生死觀  聖嚴法師

其實人一出生,死亡就跟著我們了,死亡隨時在我們身邊,該如何面對呢?要想著自己有永遠的過去,也有永遠的未來,這是接受死亡最好的心理準備。 

生的時候人人想要有尊嚴,死的時候更要有尊嚴,尊嚴這兩個字要如何表達?不同的社會與文化背景各有不同做法,這些年,日本或歐洲在喪葬禮俗上有些改變。我看到美國、法國及德國的墓園,猶太人也是,找專人照顧,將墓園整理得像花園一樣,這是喪葬的尊嚴。  

台灣地狹人稠,卻又缺乏完善的土地政策,這麼多年下來,可供殯葬設施用地早已不足,對於喪葬應該要有不同的思維,兼顧環保與尊嚴。   

* 死後與大自然合一,化為美麗花園 **  

法鼓山這幾年積極推廣環保自然葬法,去(96)年捐出一塊地作為「台北縣立金山環保生命園區」,這是全國首創的骨灰植存專區,免費提供往生者的骨灰在園區內存。這個環保生命公園不屬於任何宗教,也不舉行任何宗教儀式,不焚燒紙錢、香、燭火等,如果需要,家屬可以先在家中完成祭祀儀式,再把骨灰磨碎後,帶至生命園區完成植存,與大自然合一,上面種植各種花卉,變成美麗的花園。目前國外像是紐西蘭、澳洲都已實施這種頗具環保的自然葬法,將冰冷的墓園變成風景宜人的美麗公園。  

有些人會執著於骨灰,甚至因不捨與亡者分離而將骨灰罈擺在家中,引起家人不安。其實,骨灰是肉體生命的最後一份,成分是碳,並不代表什麼意義,當然也不再代表一個人了。因此,最好的處理辦法就是不留任何一點痕跡,我的師父東初老和尚生前說:人非常愚癡,生前貪求這個貪求那個,求到了以後就占有它,但能佔有多久呢?死後連身體都沒有辦法保存啊。   

現代人對遺體的處理方式,多半是選擇火化燒成骨灰,或選擇土葬,親友或兒女挑個好風水佔一塊墓地,墓地變成亡者的家,墓地上面立著一塊碑,或把骨灰當作亡者,其實這老早就不是亡者了,骨灰與亡者不論是精神或生命都毫無關係,那只是肉體燒成了灰,根本不代表什麼,只能說代表自然界的一樣東西吧,頂多保存個幾十年、幾百年,最後仍與大地合一,所以骨灰是亡者嗎?亡者的神識早就轉世投胎去了。 

  

* 不要變成「守屍鬼」 **  

骨灰就像早上起床洗臉、梳頭、刷牙、漱口後留下的塵垢、皮屑,這些東西我們想要佔有或繫在身上帶著走嗎?這些是很髒的,趕快丟掉吧,這些東西都不是我們的,不是真正的自己,而是我們臨時使用的工具而已,工具壞了,就換了吧,不要捨不得丟棄,自己也無法解脫,這我們稱為「守屍鬼」,因為對身體執著、放不下,死了還要佔一塊墓地,認為棺木就是它的家。   

有一次,我們在農禪寺舉行清明大法會,幾萬個牌位放在往生堂裡,任何人進去都可聞到一股味道,屍臭味滿屋子。屍臭味跟死貓、死雞、死狗的味道差不多,即使打開窗子、開電風扇也吹不散。法會還沒結束,我要趕去機場,一上車,往生堂的味道就跟著我上車,跟著我走了幾十公尺,我覺得不對勁,我就跟它說,留在農禪寺參加法會吧,不要跟我走,要放下對自己的執著才能解脫。結果,一下子,味道就不見了。 

  

* 與父親的神識對話 **  

很多人放不下對自己的執著,包括了彌留期間,堅持見到子女最一面才肯闔眼離去。平常,子女忙於工作或住在外縣市或遠在國外,要子女隨侍在側很不容易,臨終時為什麼非得見子女最後一面呢?如果認為這是最後一面,不見到就無法安心,有什麼意思呢?有沒有問過自己這個問題?這觀念也可以改過來,生命是無限的,死了之後到另外一個世界,肉體不存在了,但精神存在,神識也還存在,要見兒女隨時可見。   

有些神識回來與子女見面,例如某位作家的父親過世以後,他很想念父親,有一天他回家,看到父親坐在床上,他不知道這是夢還是真實,就問:「父親啊,你怎麼回來了?」

「我回來看看你,不過我馬上就得走了。」

「你要到那裡去?」

「我到廟裡聽經去。」

那天是他父親的頭七,家人正要為他父親舉辦誦經法會。後來這位作家想再繼續跟父親對話,父親就不見了。人往生後,沒有肉體無法說話,用意念溝通,可以很自由自在地來去。有些人死了之後去投胎了,就無法再回來看家人了,因為精神(神識)在另外一個肉體上出現。   

平常我們習慣擁有很多東西,如果捨不得放下會很痛苦,內心無法平靜。特別是癌症病患,彌留期間的意識較為清楚,在這種狀態下對於生前的情(親情愛情等)、財務或恩怨,不容易放下,會很掙扎、痛苦,這時可藉助祈禱、誦經、念佛的力量,幫助臨終者慢慢平靜下來,讓他內心感覺平安,這很重要。 

  

* 放棄積極搶救 **  

家屬也經常面臨掙扎, 尤其當 醫師已經宣佈無法救了,家人還是希望繼續搶救,否則好像「見死而不救」,內心會有罣礙。醫療上的積極搶救,給予插管、電擊、打強心針等等,雖然還有一息呼吸,但身體的負擔太重,臨終者相當痛苦,但家屬無法體會。

當喉嚨插上管子,無法說話,自己根本做不了主,只能任憑他人擺佈。所以要趁著健康時,事先跟家人交代,生前要預立遺囑,讓我非常輕鬆地走,不想臨走前還要受刑,這是在虐待臨終者。我早已經寫好了,放棄積極急救,當醫師判斷我得走了,非死不可時,就請讓我平安地離開吧。 

  

* 泣而不哭 ** 

臨終時要有尊嚴,離去時也可以用很莊嚴的方式送他最後一程。我在西藏、印度看到家中即使有人往生,也不會出現呼天搶地的畫面,親友們安安靜靜,用很莊嚴的方式告別。   

親人往生的時候,到底該不該哭?不哭,好像不孝順或違反人性,其實,是有差別的。哭,是大聲的哭;泣,是小聲的哭,或者是沒有聲音,只是流眼淚,任何人都需要流淚,釋放哀傷。 

  

如果哭得很大聲,是為自己,但對亡者卻造成干擾與傷害,當他得走了,親人或愛人在旁邊大聲哭、咒罵,亡者反而捨不得走,很掙扎,即使捨不得走仍得走啊。所以,哭,幫不了亡者的忙,只為了自己情緒的發洩。有些家屬在床邊邊哭邊罵:「你怎麼這麼殘忍,竟然拋下我先走了。」聽起來好像感情很豐富,事實上對亡者是一種傷害,他已經死了還要受家人咒罵,對亡者一點尊嚴也沒有。哭泣,當然可以,透過流淚將哀傷的情緒表達出來。華人傳統習俗認為,不大哭就表示內心不哀痛,對親友不好交代,好像對生者一點感恩之情也沒有,這觀念要改變。







心靈導師的最後一堂生死課          辜琮瑜

 

「無事忙中老,空裡有哭笑,本來沒有我,生死皆可拋。」

聖嚴法師辭世的教誨

告別的時刻,修行者或留下偈語,或以靜默、大喝,在世人難捨中語默動靜教誨著弟子,就如聖嚴法師在《公案一 ○○》中所說的一段話,彷彿正透過他的辭世偈叮嚀了這最後一堂生死課:「許多禪師在臨終前也寫下辭世偈,表達當時的心境或期望對他人有所助益。由於是最後一句話、最終一個交代,影響力特別大,晚輩會牢牢記取,並努力實踐。」

 擊法鼓的專注、敲法華鐘的莊嚴、行走於雪地的安然輕盈,法師的身影或將只存留於弟子與世人的心、眼之中,但曾經留下的法教與禪的修持,都將在這一場圓滿的生死課堂中,烙印出一條實踐悲智的道途。
這其中對許多弟子乃至社會大眾而言,法師的「面對它、接受它、處理它、放下它」,曾讓許多人在生命困頓中得到開解,而在法師這最後一堂課中,從面對生命、接受無常、處理死亡,到放下身後,我們更從中看到一個具體實踐的生命典範。

面對生命
人生無常有生有滅,把握當下修福修慧。

  生命中最大的課題,是生命價值的追尋與生存意義的探索,在這場無盡的叩問、尋究中,最難以化解的,是無常中的生滅變化。我們總期望找到永恆的、不朽的價值,好似只有恆常中得以建立的才是真正的價值,好似找到真正的不朽,才能踏實地活著。

  但法師點醒我們,唯有真正體解無常,並且在無常中如實地活在每一個當下,才能化去心中對恆常與不朽的錯解,讓生命的價值與意義,活潑地展現。修福與修慧為的不是把捉、執取眼前與物質的福報,而是過程中曾經的用心與行持。

  而這福慧修持的方向,乃至意義的建立,法師更指出「受報、還願、發願」三個面向,來展現他自在的人生,也提供給我們一個豁達生命的可能。因為秉持﹁受報﹂的心,所以在因緣成熟、果報現前時,能以坦然、平和的態度面對;因為曾發諸種願心,所以以「還願」來實踐承諾,直心對應;透過受報與還願,歡喜將
生死看透。

 

  而發願則是生命動力與能量的來源,從凡夫的願到佛、菩薩的願,不同層次的願力,體現了不斷提昇、成就的實踐之道。

接受無常
天老地荒人長久,四大分離夢一場。

  無常是人生當中最如實的現象,只是對大部分的人來說,無常帶來的變動與無可把捉、無所掌握,皆使人不願坦然看待,更遑論平心接受了。如同法師的這兩句偈子所說,人們多半只願意接受天會老、地會荒,自然的、物質世間的成住壞空,卻無法接受人在無常中的生老病死。

  對此,法師直指的卻是四大分離,形構人身的地、水、火、風等物質元素,畢竟終有敗壞之時,如果無法坦然視之,便會在如夢的人生中妄想執持。

  如果我們對死亡還有恐懼,那是我們對四大組構的色身還有執著,無論是憂慮死後的世界、不捨人間的情緣與關係的斷裂,抑或是對生命價值與意義不復存在的驚慌,都還是執著﹁我﹂以及﹁我所擁有﹂,禪者的無懼,不正是在此一課題中殷殷提醒,一切是因緣的組合,如夢、似幻、如泡影,唯有清楚覺照與體解,如幻中的人間才有真正落腳處。

處理死亡
生生滅滅無生滅,來來去去不來去。

  也唯有真正如實看待無常,方能在遭逢死亡之際,直心以對。這不迂曲的第一步,從預立遺囑、安排後事開始。生死課題中,難以言說,卻其實不得不說的,就是這樣的安排。一般人的考量,也許為的是維護生與死的尊嚴,但我們在這當中,得到的最好禮物,其實是慈悲與智慧的提點。當我們看到法師的無憂無懼,哀傷與不捨的心,也彷彿得到熨平;當我們看到法師如何破除所有禁忌與窒礙,那種朗闊的襟懷、「日日是好日,事事是好事」的光風霽月,便是最好的悲傷輔導。

  莊嚴的佛事對照於哀慟的喪事,那是最溫柔與法喜充滿的叮嚀。「空裡有哭笑」的用心活過與自在以對,更是禪者身教的典範。

放下身後
四大皆空我猶未空,五蘊無我尚有法我。

  執著於色身的世間眾生,即便在生死存亡之際,仍不免習慣於種種牽絆人間的形式。築墓、立碑、建塔、豎像為的是讓徬徨無助的心有所依止,撿拾、供奉舍利子,彷彿也是期待心中仰望者能給予最後的保證,以及渴念的滿足。

  但禪者欲留的,不是色身毀滅後殘餘的形式,也不是碑、塔、像等尊仰的遺跡,既是形跡,當是雪地殘留,只消數日便不復存在。禪者留的是「法身」、是「法我」、是「慧命」,是世人遭逢無常與種種憂悲苦惱之際,渴望解脫與自在的教導。

空花佛事水月道場
菩薩都已知道空花水月似的一切世間現象,是幻非真,仍以菩提心大悲願,在做空花佛事,在建水月道場,用來利益眾生。

  禪宗祖師教示「不立文字,以心傳心」,卻仍留下數百種典籍、語錄,無非是菩提願心,不捨眾生陷於無明癡闇。

  法師指導禪修,亦從心的鍛鍊入手,無論是默照的清楚明徹與妄心止息、公案話頭的疑情追索與斷妄破障,抑或是止觀雙運、定慧等學,遍及中外的禪修指導與殷切提點,都在為弟子直指心路;而同樣是不捨眾生,留下的近二百種著作,更是實踐其一生最重要的菩薩道路,是「空花佛事」、是「水月道場」,皆為的是利益眾生。

  「寂滅為樂」是體驗「真空」,佛事、道場是實踐「妙有」,生病示病、辭世示寂的最後一堂課,更是法師在萬古長空中劃下的灑然身影。

 

摘自生死學中學生死:http://www.ddc.com.tw/PrtShow.asp?Series=56&ClassType=1&CommId=36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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