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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9/09/08 07:49:07瀏覽272｜回應0｜推薦1 | |
| 他撥開菅芒小心翼翼地滑下河床，他聽到眼前不遠處的淙淙流水聲。口有點渴了，他蹲下身子用手觸探腳下的河石，他發現石上乾燥異常，大湖地區連日陰雨，這兒卻是滴雨未下，真奇怪的天氣。阿成抬眼望著頭上的天空，群星在頂上閃放光芒。離鄉愈近，他的心情就愈加緊張，再過個把鐘頭就可以見到家人了，這是他此趟返鄉最大的目的，他不惜冒犯違抗軍令被嚴懲的危險，也是希望能在明天的決戰前，再見家人最後一面。當然，這其中也還隱埋了屬於他個人的秘密。 這樣一個令人臉紅心跳的秘密，在旁人看來也許是家常便飯，不值得大驚小怪，但在他個人卻是極不尋常之事。對伊，可說是從來都不曾碰觸過一下，除了正常的交談之外，他最大膽的舉動是：遠遠地看伊一眼，有時是背影，有時是側面，絕少時候是面對面看伊的，即使是如此，保持距離的遠觀，他已經感覺心滿意足。而每一次看完後，他總要躲在暗處竊喜，同時殷切地期盼著下一次再見的機會。這樣的愛戀源起自何時？他也記不十分清楚，總之大約是在成年之後吧？在這之前，他一直將伊當作妹妹般看待，可是伊卻從來不肯喚他一聲：「哥哥」，正因如此，他就更有理由將伊當做戀慕的對象了。這之間他時常發覺只要與伊錯身而過，伊臉上必會出現酡紅，他也常常覺得那是伊最美的時刻。 「喂，我看下半年就讓阿成和柑妹倆圓了房吧！」 以前在家住時的一天晚上夜裡，他摸黑起來喝水，無意中聽見阿母和阿爸在討論他和伊的事。 「有沒有問阿柑妹願不願意啊？」 「那還用問哪！一切還不是由我們做主。」 在黑暗中阿成的心止不住碰碰地狂跳個不止，他摸一摸發燙的臉頰，匆匆離開。 而那似乎是很久遠以前的事，又彷彿是昨天剛發生的事，這次回來還會不會聽到阿爸、阿母相同的討論呢？可是，這回停留的時間是那麼短暫，而且……而且明天就要和蕃仔們決一死戰了，過了明天自己是否還能好端端的活下去呢？ 阿成不敢繼續往下想，年輕輕地生命就這樣被剝奪了嗎？想起家中還有年老的阿公、阿媽、阿爸、阿母，還有……。 逃，這樣的念頭再一次冉冉浮想腦際，但卻也只是一閃而過而已，那是絕不可能的，況且自己還是一名負有捍衛鄉土民命的隘勇，隘勇──是一個勇敢的代名詞哪！ 然而，面對這樣的決戰，有意義嗎？ 蕃仔不是人他們沒有生命嗎？為什麼要用這樣的手段對付他們？ 為了保護土地，我們不得不出此下策。 墾戶之中有師爺之稱的蘇明江在討論出戰與否的會議上，曾經這樣斬釘截鐵的下結論。 越過河壩，便是平坦的大道，阿成一面回想著許多前塵往事一面趕路，便覺不出絲毫勞頓。 這樣走走停停，過了河壩又攀山越嶺，眼前的路是越來越熟悉了，這條路上自小不知跋涉過幾千遍。 啊！家就快要到了，驀然驚覺，阿成的心竟「噗！」「噗！」地像千萬隻小鹿那樣亂竄。家，就在不遠的前方，雖然天色一片墨黑，但仍能模擬出家的形貌，那輪廓是再熟悉不過的，一股溫馨輕輕抹上心頭。 留下來吧！不要再回去當那什麼鬼隘勇了，管他明天什麼決戰不決戰，那是他們家的事。內心深處竟然響起了那樣叛逆的聲音，在召喚他逃兵。 他的右腳剛剛踏上大門的土階時，一個踉蹌站不穩險些兒摔了一跤，他在黑暗裡趕緊提了提神，伸手拍打著門板。(待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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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創作｜小說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