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房間的時候，進興對這即將結束的一天的方式委實覺得有些失望，但那股失望很快的竟被另外一種強烈慾念壓抑了，或者是藥酒的威力發作了，或者是休閒了四、五天，再加上年節的營養特別豐富，總之，已經有許久沒有那種慾念了，自從心臟出了毛病以後總是比較節制了一點。

掀開門簾，看著正蜷臥在被窩裏的妻子，進興竟又有點愧對於她的神色。
匆匆地脫去了上衣，也顧不得寒冷是否侵襲了妻子，一骨碌的就鑽了進去，進興嫂挪了挪身子。

「還沒睏呀？」進興找話題。
進興嫂仍然悶不作聲的翻了個身，進興適才伸出去的手落了個空，內心雖然興起短暫的畏縮，但隱藏已久的慾求，卻如熊熊大火燃燒著他，加上藥酒在體內開始催情，他只覺得口乾舌燥，一陣陣的騷動隨著加速跳動的心律冉冉昇起。

進興試探性的再度伸出右手搭上進興嫂側臥的身上，當他發現妻子竟靜悄悄地無任何動靜時，他立刻大膽的雙手齊下，用力的抱緊她的身軀。

「不要鬧了好麼？不要忘了明天還要作息哪！」進興嫂不耐煩挪開身子，往壁角睡過去。

好似從熊熊的火堆中突然間跌入冰窖一樣，冉冉浮昇的那一陣陣騷動也即刻降至最低點，進興煩躁地披衣起身，他摸索著進入廚房，在黑暗中他雙手握著已經無半滴酒的藥酒罈子，猛力搖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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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底溪的河床水位原本低淺，溪中的石塊歷歷可數，近日來因為山上下了場大雨，因此，水位大漲，湍湍的激流奔騰如千軍萬馬，由石底橋上往下望，那一派雄偉的氣勢，讓人從心底產生一種豪邁的感覺，而石底村來來往往的村民們，幾乎沒有人去注意這些。雖然，橋下琤琮的流水曾經伴著他們度過多少歲月，甚至在他們的先祖時代，就已經如此不分晝夜的源遠流長，但卻因為橋下流水不與他們的生活直接扯上關係，竟至於即使他們來往於石底橋上，依然無視於溪水的存在。

此刻周雄坐在橋墩上，他想起很多很多故鄉的往事，這些往事隨著橋下流水自遠方而來，又被流向下游至無名的彼方而去。他如此保持靜默冥想的姿勢已經好一段時間了，這氣氛一直漫延著，即連坐在他對面的秀玉也被感染了一般，平時多話的她，現在竟連一點聲息都沒有，她不知道周雄心裏在想什麼，可是她相信他們之間所思想的一定是相同的事，她試過很多次了，每次都證實了彼此真的是心有靈犀一點通。

「阿雄，你到底在想些什麼？」秀玉終於忍不住這種沉悶的氣氛。
「沒有啊！」周雄投了一顆石子，沒有發出回聲，大概被滾滾奔流聲掩蓋了。
「騙人，你每次有心事都是這個樣子，我不喜歡你這個樣子。」
「我在想退伍以後的事。」
「你這個月底就要退伍了，對了，退伍後有什麼打算？」
「吃晚飯的時候，才為這件事跟我阿爸爭得不愉快，他不能了解我的抱負，這不要緊，他甚至於連我唯一的興趣都要剝奪了去。」周雄有點義憤填膺。
「什麼是你唯一的興趣？」秀玉偏著頭問。
「掘炭啊！我的興趣是掘炭啊！」周雄理直氣壯的說。
秀玉本來高亢的情緒頓時往下沉落，她不喜歡周雄去掘礦，自與周雄在一起以後就有了這個想法。
「什麼事情不好幹，你偏偏要去掘炭。」秀玉生氣的時候聲音總是帶著些微的顫抖。
「怎麼跟我阿爸一樣的口氣！」
「你去問我阿母她也會說同樣的話，你去問村裏的人，人人都會這麼說。」
「妳們的觀念怎麼就這樣老式，也不想想現在是什麼時代了，落伍。」
「村子裏的年輕人有那個想去掘炭的，他們都急著往都市求發展，只有你……。」
「掘炭有什麼不好，像我阿爸，還有妳阿爸，他們掘了幾十年的礦，還不是活得好好的，他們嘴巴說著：『掘炭危險，掘炭危險。』鋤下卻掘得更辛勤，如果這批老的退休下來了，沒有繼起的人來接棒，繼續開採地下那些寶貴的資源，那一堆堆的黑金豈不要永遠埋葬山間了？」周雄一口氣說下來，臉也微微地漲紅了。(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