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桂正今天總覺得身體某個部位不太順暢，派了加班交待兩位屬下拆管路的要點之後，他就逕自離去。此刻他只有一種感覺；累極了，想在床上舒舒服服地躺下來，無人干擾的；現在就是缺少寧靜的時刻，倦極了躺下來吧！甚至於騎著他的銀座125在臨海路上奔馳時，腦子也儘想著舒散筋骨的快感。

回到家門，兩個女兒一擁而上，兩手舉重似的抱著女兒的那種充實與滿足感，卻立刻將所有的倦怠全數拋諸九霄雲外，甚至於他還活力旺盛的猶如一頭猛虎。

妻子正在整理廚房，飯菜剛擺好的吧？碗筷各佔一個角落整齊排列著。一天之中最幸福快樂的時刻莫過於現在，每天為生活奔忙，等待的就是這一刻。
女兒安靜的吃著妻親手調理的晚餐，柔和的燈光照耀家中每個成員的臉上，顯得那麼幸福，那麼美滿，他的眼神中流露幾許驕傲與滿足，妻子的神情永遠是如此平和、自信。

但願這個家永遠都保持這種氣氛……

驀地，他輕輕嘆了一口氣，莫名的意念震驚了他的思緒，就在這瞬間「啪……」輕脆的瓷器碰落地面聲響起。

「啊！爸爸打破碗啦！」
小女兒稚嫩的叫喊使他正視地面，瓷碗的碎片分散四週，白色的飯粒摻和菜餚散亂一地，一片碎碗筆直插在飯粒堆成的小丘上，他急忙蹲身下去用手掃除地上的殘物，往前推動的手掌堪堪接觸地面，只輕一堆，刺痛便傳入心房，縮回手時，血正在慢慢滲出。

「爸爸流血啦！」大女兒慌張大叫。
「小心點，不要用手去掃嘛！」妻子永遠是那般溫柔體貼的。她起身去拿了藥箱出來。
「沒關係！沒關係！碎碎（歲歲）平安！碎碎平安！」妻子一疊聲說。

他凝盯妻子一眼，碰及她伸過來擦藥的手，溫熱的暖流通過彼此的接觸傳透週身，不覺間他竟忘情的握住她的手，兩個女兒在飯桌上相視而笑。

飯後，孩子們纏著他，妳一言她一語訴說白天在學校的所見所聞，這習慣幾乎成了他的例行工作，每晚必得聽完她們姊妹的簡報後，才能有屬於自己的時間。而今晚，疲累使他打不起精神，剛才因為緊握妻子的手而引起的激情，現在也已煙消雲散。

「爸爸，您有好久都沒說故事給我們聽了。」小女兒撒嬌的神情像極了她母親。
「爸爸，人家我們老師說明天每個人要帶一本故事書到學校去，明天我帶『中國童話』第一冊去，好嗎？」上小學二年級的大女兒問。
「好呀！不過要小心保管好，不要弄壞了。」他叮嚀著。
「爸爸，說嘛！說故事給我們聽嘛。好啦！好啦！」小女兒又在催促了。
「好吧！我說，我說。」他從來都不曾拒絕過孩子們的要求。
「哦！好棒哦！好棒哦！」兩姊妹高興的拍著掌，凝神傾聽父親的故事。
「從前從前有一頭牛，牠每天都要替主人做好多好多工，每天一大早由主人牽著出門工作，一直要到很晚很晚才能回家，那頭牛在主人家工作已經十幾年，牠現在有點老了，每次出門工作時總是覺得非常吃力，但是牠又不能不為主人效命。於是，牠就默默的工作著，雖然牠很擔心萬一自己有一天倒了下去，主人的田地沒人替他耕作怎麼辦……」
他停頓了下來，孩子們在等待下文。
「然後呢？那頭牛後來怎麼樣了。」大女兒問。
「那頭牛好可憐噢！每天都那麼辛苦的工作。」二女兒無限同情的說。
「後來啊！後來的，明天晚上再講好嗎？爸爸今天好累唷！」
「好吧！明天就明天嘛！」兩姊妹雖然答應了，但臉上不無遺憾。(待續)